小声说:“那天刘医生不舒服,夜里没过来。”邱院长冷峻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接着看病案,忽然笑了:“你看这一句对7床病人的病理描述:当晚醉酒后高歌达旦。简捷、贴切,这个小伙是有才,有学问没学问不一样。”邱院长又轻轻念记录:“反复呕吐,咽部胀痛。悬雍垂下垂充血。当即以维生素B1行穴注治疗,减轻。次晨仍感头晕。这一手我不会。”张博林说:“咱医院就他一个全科医生。”邱院长笑着点点头:“全科是个趋势。医学系统应该全科占多数,单科占少数,而如今的状态是单科占绝对多数,全科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城乡结合部的杜科长跟惠慈是老邻居,对惠慈说:“我老婆单位有个女孩是冯兴晏的孙女,叫冯彩娟,聪明秀气又懂事。”惠慈惊喜地说:“冯兴晏老先生是个圣贤。”杜科长说:“冯老头多好个人。官瓦镇那一片的成绩,都是他带头建成的。全国党代表,没谁不竖大拇指。”惠慈问:“银汉配得上人家姑娘不?”杜科长说:“说哪去了,银汉多漂亮一个人,出类拔萃好小伙。冯姑娘只是锦绣工艺集团的绣工。”惠慈说:“这个姑娘的祖辈可厉害,我父亲没法比。”杜科长说:“李伯父去世的早,要不你早发了。白手起家能力强,银汉仿你。”
银汉感兴趣:“名门闺秀。见见吧,圣贤门第家风好,生活磨难少。”
没过几日,银汉被邀请到杜科长家做客。杜科长和夫人张阿姨迎出门来说:“银汉,就等你了。”银汉看了手表说:“刚到点。”客厅里正有说有笑,顿时安静下来。“瞧瞧吧,俊小伙李银汉。”张阿姨又给银汉介绍,“这是我妹妹和妹夫;这是彩娟单位的工会曲主席、陆经理;这是班素英,彩娟的闺蜜大姐。”
最后一位客人是冯彩娟。她外穿淡绿色淑女装,内穿着一件前年流行的灰底棕黄图案的蝴蝶衫,给人一种朴素单纯的感觉。长得颀长白皙、乖巧伶俐:微黄的头发略卷,娇憨顽皮的小圆脸,连心眉如一弯新月秀丽可人。内眼角线条尖锐动人,让人感觉她的眸子仿佛具备摄像头功能一般灵透,又如玛瑙一般稍黄而圆润的流盼着傲气与妩媚的眼珠。只要不露神色,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扫,就能将一切了然于胸。鼻柔唇润,一口整齐而略微稀疏的玉齿,给人以精明、温存的印象。
冯彩娟也打量李银汉,他穿着淡棕色的西装,衬衣和领带的颜色相配合谐,仿佛春风拂面,让人眼前一亮。他俊美的面庞,出彩的眉毛,端正挺直的鼻子,映衬出一双如星辰般璀璨而明净清澈的眼睛;祥和畅悦而自有逼人英气,身无媚则自带威。彩娟顿时脸红了。
张阿姨笑着给银汉解释说:“今天星期天,他们单位没事,正好素英和我妹妹在一起,就约着海坤和新杰一起来了。”曲海坤对陆新杰说:“银汉小伙多帅,彩娟好福气。”彩娟手里端着茶杯,不留神手上一热,水顺着手腕流进袖子里。沉着地把茶杯放在茶几上,不动声色继续观察银汉。张阿姨说:“你们不是说看我的新窗帘吗,跟我去看看。”几人会意,都走开了。
银汉略微打量了杜科长家的客厅一眼,问彩娟道:“喜欢在家里摆花吗?”彩娟说:“喜欢。我们单位办公室里摆着很多花草,有专门的花匠收拾。”银汉说:“好环境培养好性情。你平时正常过星期?”彩娟说:“星期六、星期天。你呢?”银汉说:“不一定,看排班表。这个月是每星期的星期三休息,下个月,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可能会是星期一。”彩娟说:“什么时候赶到星期六和星期天?”银汉说:“星期六和星期天让给资深老医生,这是我们医院的规矩。”
几天以后,彩娟应邀请到银汉家来。打量院内,迎面是画着迎客松的兼有影壁作用的院墙,前面是个很小的花园,里面种着竹子,小园边缘上放了一圈花盆,里面的花草郁郁青青。堂屋条几西北处的鱼缸里养着热带鱼。正面墙上挂着一幅竹石图,左右对联是郑板桥的句子: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东面墙上挂着一幅油画,画的是惊涛骇浪。彩娟问:“在画店买的?多少钱?”“我爸画的。”彩娟从门缝里往里屋看看,然后跟银汉来到东单间。这屋打扫得干干净净,书架里书籍、物品摆放有序;墙上画着星相图,书架上方放着一个地球仪。桌子正当中放着一盆水仙,有刻刀和一些花瓣。
冯彩娟说:“我见过人家刻水仙的。这个跟洋葱一个样,能调着吃不?”“噢,不能吃。”银汉说,“有神经毒性。”彩娟笑了:“看起来可以吃。”银汉说:“我也这个样。小时候我爸买了几个木瓜,我接过来就啃,我爸说不能吃,只能闻香味。我很扫兴:这么大一个果子不能吃要它干什么。”“就是。”彩娟惊喜地说,又指着水仙问:“你是不是刻坏了。”银汉说:“刻不坏,这是调整花期。下个月苏科长的儿子结婚,让我帮她把花期调整到迎亲的那一天。”“真神。怎么刻的,让我看看。”彩娟不看操作看银汉,“给钱不?”“邻居,要什么钱。”彩娟说:“那不给他干。白天忙一天,还得给他忙这些,累不累。”银汉说:“年轻轻的,累什么。”刻好水仙,银汉说:“泊山地震,我是救援队的,明天出差,得十天回来。”
一个多星期以后,银汉回来了,又约彩娟来家玩。彩娟上了厕所回来,问:“你这回上泊山了吗?”银汉说:“刚回来。没大有惊心动魄,倒有惨不忍睹。听当地人说,第一天大地跟过筛子一样晃荡好一阵子。”彩娟说:“你们住哪?”银汉说:“都住临时救助站。见了伤号,马上手术;来一个处理一个,抢救很及时。抢救的时候,有的伤号家属就在我们旁边跪着哭,有救不过来的,家属失魂落魄跌坐在一个什么角落里跟没了魂一样。”彩娟说:“是饿的吗?”“心情不好。不知道怎么刺激了谁,哭骂、撞墙、撕打;本来经过动员已经开始吃东西的死者家属一看这位的状态,立马扔掉饭碗躺地上大哭起来,局面几度失控。”银汉说着,眼睛湿润起来,于是停下忍了忍。彩娟说:“哪能这样,哭有什么用。”银汉说:“说的是。但是事发突然,都接受不了现实。”彩娟又去一躺厕所。银汉问:“不舒服吗?”彩娟说:“好下午发冷。”银汉说:“给你看看好不好?按脉,不检查身体。”彩娟顺从地伸出手。银汉说:“给你开点药好吗?不花你的钱。”彩娟说:“谁的钱也不能花。”
一 全科医生的风采 3[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