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咯咯脆笑,既而一脸严肃告诫,“问不准不能开。”
大门梆梆响起来,美芹和彩娟都神色紧张。彩娟恐怖地说:“问问是谁,不认识的别给开。”银汉笑了,去开门,门外站的是王新民。
碧喜下午出去办事,就在街上买了些点心和水果过来。到了扈美芹家,拍门。美芹从屋里出来:“问准再开。”银汉说:“我姐来了。”美芹反倒进屋去。碧喜说:“银汉,好几天没见你了,我得来看看。你没事不?看着没精神。”扈美芹又从屋里出来:“哎,你来看看,这地上是啥。”碧喜随她走到屋檐下,见有一个画板靠着柱子架在一个小木桌上。碧喜说:“银汉画炭画呢。”扈美芹美滋滋说:“地上一片泥卜揪子,看一大会子我才知道了。上午瑛瓒来,我问瑛瓒,看他知道不,他看一眼就说是橡皮沫子。这时候小孩都聪明。”
碧喜问:“你给谁画的像?”“一个街坊,送煤球的王师傅,给他姥爷画的像。”碧喜看小木桌上有七、八张照片,问:“哪有老人照片?哦,年轻时候的。”美芹笑着说:“汉好心眼,一个送煤球的,管他干啥。直往粘住汉,头一回他媳妇跑人家家去了,他喊着汉跟他一起接回来;这回他姥爷没照片,他妈还非得让画。那总画不成,汉还愿意干。我不拦着,只要他高兴就行。”碧喜问:“没照片怎么画?”银汉说:“就是因为谁都不记得他,才好画。我在家不忙,只当换换脑筋。”碧喜说:“救人急难,义不容辞。就像画罪犯一样,不一定画得跟本人一样。这都谁的照片?”银汉说:“这一张是王师傅跟父母和他大妹妹、二妹妹的照片;这个是他姥娘的单身小照;这张是他两口跟他女儿的照片;这张,是他舅的照片。”碧喜说:“那怎么还有一张全体照诗朗诵留念?”银汉说:“后排画圈的这个是王师傅小妹妹的照片;这个是他三妹妹的照片;这张是他姨的照片。糟糕,搞反了。哦,错了没关系,一奶同胞。”
碧喜问:“我怎么看着哪一张都不像?”银汉说:“这张像取的是王师傅本人的脸型;他舅的脑门;他妈的眉毛稍加粗;他姨和他三妹妹的眼睛;他大妹妹、小妹妹的鼻子稍加宽。”碧喜问:“你怎么知道他大妹妹、小妹妹的鼻子跟他姥爷一样?”“他和他二妹妹的鼻子长得仿父亲,说明他姥爷的鼻子可能不是这种形状。”碧喜明白了:“这样就可以把这种鼻子排除。”银汉说:“对。他三妹妹的鼻子仿姥娘,也得排除。只能说推断有些道理,不可能精准。如果他姥爷自己的鼻子仿妈妈,儿女的鼻子隔辈仿他的爸爸,那肯定又不是。遗传因素多了,这几张照片信息量太少,根本经不起筛选和推敲。”
门外敲门,扈美芹笑道:“这两天咋回事。”是王新民和一个体面的老太太站在门外。那老太太白皙干净,满头银丝带波浪,看起来像个知识分子:上身穿着一件板板正正的淡蓝色绣花薄呢子单褂,下身穿灰色高弹裤,脚穿一双绣花鞋。怀里抱着内装十来朵菊花的花束,整个人看起来干净、体面、斯文、雅致,丝毫不输徐晶。新民说:“兄弟哥,这是俺妈。”银汉说:“进来吧大娘,欢迎。”新民妈站着没动:“新民说你给画的像?你是公安局的?你们画像是给好人画的不?”银汉说:“跟单位没有任何关系,我在家画的,我在单位也不是画像的。”新民妈冷着脸说:“那你能画吗?”银汉说:“已经画好了,来看看效果。”
二人惊喜,随着银汉来到画像跟前。王新民说:“我看着像。”新民妈盯着画像一声没吭,渐渐地眼中涌出泪来:“像,像,你姥爷就长这个样。”新民说:“我小时候不好好吃饭,俺姥爷就这样看着我。”新民妈擦了擦泪:“像,真像。”银汉说:“新民哥,照片和画像拿走吧。”新民妈把怀里的菊花束递给银汉:“谢谢你,这束鲜花表达我们的谢意。”“谢谢大娘,大娘多斯文体面,满面春风,活力无限。”“人老了,讨人嫌。新民不会办事,我没少指点他。”新民妈笑了,看着扈美芹和碧喜,“你妈和你媳妇一家三口。”银汉说:“这是我姐。”碧喜说:“我弟弟身体不好,我来看看他。”新民妈尴尬说:“你看我这张嘴,乱说,你们别介意。我看着你身体就是不好,你休息吧,我们走了。”
九 死亡激素 6[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