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听,好当家还不给真当家的交换意见。”
来到公墓,正遇到李银广和李银海以及大知事等过来请灵,大家都到齐了。众人七手八脚布置灵堂,然后单等客人来。闲聊天,又出来看扎的罩子,赞美一回。小青这次弄得挺排场,塑料泡沫板做的家当挺逼真。小青一脸喜气逢人就介绍:“风一刮就倒,轻得像个屁。”说话间起了风,这些高大物事跟芦苇一般站不住脚,轿车自己翻着跟头走了,银汉忙追回来。小青呵呵笑:“看不见里面有个司机吗,自己开走了。”
比出殡那天还轻松热闹,小青得意地指着邻屋:“我们的把他们家的比没了。还得给这娘们过三年,花给她两千块。俺娘那时候才花五百。我对得起她,她对不起我。”小姣说:“谁对不起她呀,都是忙的她的事。”“她都快死了,问她钱放哪她还不说。给她看病取她的钱她都不给。小姣查出来了,三万块老年保险。她说:没有,有你也取不出来。”小青对来俏月说,“这几年都是她的事。婶子,以后咱都没事了。”来俏月只当没听见。
又一阵风刮来,李巧鹂和小姣都说冷,进灵堂避风。碧喜出来对银汉说:“我看看你穿的什么?棉袄棉裤都穿着呢,知道今天露天行礼,冷。”
太阳出来了,小姣跑过来说话,眼皮上贴着鬃刷子一般黑又大的睫毛,脸上粉抹得厚,显得脖子更加黑。上身只穿一件大红毛绒风衣,下身米色打底裤,脚穿淡黄色浅皮鞋。吸着气两手来回搓,美甲上两串东西不停地乱晃。银汉问:“指甲上粘的什么?”小姣把手背后面,既而又抄在袖筒里。巧鹂说:“今年最流行的美甲样式。”小姣说:“不是今年最流行的,上一年就流行了。”
巧鹂伸出手看自己又厚又亮的红指甲问碧喜:“碧喜姐,我看看你涂了指甲油没有?”碧喜说:“我从来不涂指甲油,人家说刷碗一泡就掉了。”“现在流行的都不掉色,你一说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巧鹂翘着嘴角说着,拿出大手机打开,找出美甲图片给碧喜看,“你看,现在流行的是小姣那个样的:金丝镂空好几层,下面金链子连着一个佛爷,洗衣服都不掉。你看,这个图案就是小姣贴的游龙转凤,今年最喜兴的样子。后面这个带如来,也有带弥勒佛的,在大厅里喝个咖啡,衬那个冈云二款宽底茶杯,排场、潇洒。”碧喜面无表情说:“珠光宝气的,得多少钱?”巧鹂说:“在外面做万把块呢,有熟人,没给她要那么多钱。”
碧喜给彩娟打电话:“你在哪呢?都来齐了,就等你了。已经到外面大门了?好,好。”巧鹂问:“拨通以前,你把电话举那么老远干什么?”碧喜说:“有辐射。”巧鹂说:“你这个手机辐射大,换个好的。你看我这个,辐射是一般手机辐射的二百分之一。今年又出了一款新手机,你用最合适了。”
孟璐颖过来对碧喜说:“碧喜姐这个袄厚,暖和。”碧喜说:“弟弟的棉袄。”璐颖说:“这里冷,我也是穿俺舒沁的袄。”碧喜说:“当妈的都是拾孩子的衣服穿,不舍得自己买衣服。”璐颖说:“俺舒沁还穿着呢,我想给她洗洗,还没洗,正好今天穿上。新的旧的一样穿,干活的时候再新再好的,一抹也是脏。”碧喜说:“你挺想得开,里里外外一把手,家事全靠你。舒沁也考上大学了,真不容易。银海有福气,干慌不如愣等。要是没娶了好媳妇,看日子怎么过。”璐颖说:“没办法,银海没上过学。银海好脾气,俺舒沁怎么揉搓他都不恼。俺舒沁最喜欢她爸爸,嫌我吵她。”“璐颖,你病好了?这就熬出来了,以后都是好日子。”璐颖欣慰地说:“好歹不在泥里崴了。”
大知事过来对大家说:“客人到门口了。”大家都进灵堂去。
梁秀菊诚然后继乏人,两个大知事都识趣,礼仪喊话间隔时间很短,刚喊了客到,一分钟就谢客。客人中有当真的,喊过谢客依然哭,小青家人也不扶。银汉和碧喜看不下去,每每过来扶一扶劝一劝。
客人退去,大家又聊天。小姣说:“我忘了戴个口罩了,多冷得慌。”彩娟尴尬又忐忑地进来了,一脸冒汗。碧喜给她腾个位置,彩娟说:“我走吧,下午还得上班。”碧喜说:“大老远来了不吃饭,还得跑回去。”彩娟说:“来不及了,已经十二点半。”碧喜说:“回去给你捎点好吃的,晚上到银汉那里吃吧。”
得了闲暇小青和小姣就数落梁秀菊,事过三年依然愤恨得仿佛昨天刚过了招。璐颖在一边叠纸,不论谁说什么,都仿佛没听见。
仪式进行完,众人去吃饭。小姣开着轿车带着碧喜、来俏月和银汉。碧喜一上车,驾驶室悬吊者的一个棕色毛绒狗就掉下来。碧喜忙又挂上:“别弄脏了。”小姣说:“不要紧,脏就扔了。”挡风玻璃中间挂着一个很大的七彩编制挂件、一个黑色大葫芦;一对摇头小夫妻玩偶,还有一个棱角和不锈钢圆盖都反射阳光、在车里无论坐哪个位置都刺眼的香水瓶。碧喜说:“这个香水瓶多亮。”小姣自豪:“网上买的,HYU的名牌。一般人都用不起,有的都用假的。”碧喜说:“小姣会开车还不容易呢。”小姣说:“驾照多难考不,我最烦考试。原来找个熟人就办了,现在谁都不揽这活。”碧喜很开心:“政府很正派,咱国家的领导多好。”小姣说:“跟咱啥关系。现在都兴……”说话间红灯亮,差点追尾。小姣声音也颤抖着,“吓死我了。不急,面包车还没开过来。”
面包车前大家都到了,就差巧鹂。小青对孟璐颖说:“她多肉,咱先上去吧。”众人上了车,巧鹂提着衣襟下摆笨笨跑过来。小青笑道:“巧鹂跟个鸭子样。”巧鹂狼狈到了车前喘着气说:“走这么快,我赶不上。”小青说:“俺们等你多大会子了不。”“这个鞋不得劲。”巧鹂说着,在中排一个座位上坐下。
璐颖在后排坐着,关切地说:“腿不得劲吧,我看你跑着多费劲。”小青说:“坐不下去,膝盖不打弯了。”璐颖说:“不会吧,咱这又不是黑龙江。我前一阵子上医院检查,膝盖有骨刺。医生说得做个针刀,要不蹲着不利索。巧鹂姐,你也是长骨刺不?”巧鹂说:“我的膝盖没一点事,就是鞋不得劲。”小青扭头就说:“你的膝盖咋没事!你五、六年前就说膝盖快对头了。说医生不让冬天穿打底裤,你就把那个打底裤给我了。还有新买的那个相不中,也给我了。你到现在还不穿棉裤呢,又买个打底裤,我看着比那个还薄呢。”巧鹂怅然若失。孟璐颖低头看手机,不再言语。苏爱荣问:“巧鹂,你的眼好点了不?”巧鹂说:“没事。”小青扭头说:“她的眼厉害了。给她说不能抹那个瘦脸油,人家坑她。她非抹,脸不光不瘦还肿了,眼也那样了。”巧鹂呆若木鸡,张着嘴不动了。
二十三 刑天舞干戚 4[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