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店外的街道上,一对母女引来无数路人注意。
“邱小梅!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数过没有?这个钢琴课一节课就要五百块,你能不能好好学!别给我丢脸!”
女人声嘶力竭的吼着,她女儿瘦瘦小小的缩在一旁,看个头,不过四五岁。
有路人看不下去了,劝女人:娃娃还小,不懂事,她手还那么小,怎么弹得了钢琴呢?
女人狠狠瞪了一眼路人:“她学不了?我三岁就识谱,会说话的时候就能弹琴了!为什么我可以,她却学不了?
她是我亲生的孩子,怎么半点优点都遗传不到!简直是废物!”
说到气头上,女人啪的一个耳光,狠狠甩在邱小梅的脸上。
今天是学琴的第一天。
邱小梅挨了三记耳光。
陈凉再次见到邱小梅,是在医院里。
陈凉受另一家人所托,进医院帮一个耄耋老人纹身,让患有老年痴呆的老者回忆起年少时的欢喜。
阴阳刺青很快纹好,陈凉下楼的时候,忽然看到几名医护人员惊慌失措的推着病床。
床上,满是鲜血。
一个穿单薄睡衣的小女孩呆呆的躺在血泊里,一双手向上指着,手掌不断冒出血珠。
那个小女孩,正是邱小梅。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了六个小时,邱小梅终于平安做完手术。
她妈妈没有来,病床边甚至没有亲友,只有一个男性陪护。
邱小梅年纪这么小,她妈妈也放心的下?
陈凉觉得有趣,过去跟邱小梅打了个招呼,没想到邱小梅一下认出了他。
“你就是刺青店的叔叔?”邱小梅声音软软的,满是疲惫。
陈凉有些惊讶,问邱小梅怎么知道自己。
邱小梅说,陈凉的眼下有两颗痣,而且身高体型和普通男人不同,格外瘦削些。
小小年纪的女孩,能观察这么细致,实属难得。
闲聊两句后,陈凉发现邱小梅很喜欢画画,而且画得非常好,虽然笔法还比较稚嫩,可构图和创意比十几岁的大孩子还优秀。
然而,邱小梅的笑容却黯淡下去。
“有什么用呢?我一辈子也不能画画了。”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层层纱布的包裹之下,是一双支离破碎的小手。
邱小梅用剪刀,剪断了自己两只手的手筋,还有几根手指。
陈凉无法想象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怎么有勇气做出这一切,但他大概能猜到,促使女孩做出这种事的,大概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邱小梅的母亲邱玉茹是一位钢琴老师。
邱玉茹很小的时候就对钢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常常能练琴到废寝忘食的程度,这一点难能可贵,但要命的是,邱玉茹天赋平平。
有句家喻户晓的话是这么说的:成功,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可很少有人知道,这句话还有后半句:然而那百分之一的天赋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更重要。
邱玉茹勤勤恳恳学琴,一直学了二十几年,仍然没获得什么大成就。
她无法靠弹琴发家致富,教课的收入只能勉强养活自己。
迫于生活的压力和父母的唠叨,邱玉茹随便找了个男人,嫁了。
结婚,生子,邱玉茹的心一点点沉沦在柴米油盐之中。
她本来对丈夫和孩子没半点热爱,可没想到,女儿邱小梅的出生,又带给了她希望。
第一次看到襁褓中的女儿,邱玉茹当时就泪如雨下。
但,这并非是因为母爱,而是因为女儿的手指比普通小孩要长很多,这双手简直就是为弹琴而生的!
学琴,必须让女儿学琴!
邱玉茹一把抱起小小的婴儿,喜极而泣。
从女儿一岁那年起,邱玉茹就拿来一叠琴谱,让女儿识谱。
她想把女儿打造成第二个自己,令邱玉茹开心的是,女儿的确对琴谱很感兴趣,不断用小手描画着谱子。
可随着女儿的长大,邱玉茹发现不对劲。
女儿喜欢的,似乎是那些上下跳动的音符!
邱小梅拿着各种颜色的彩色铅笔,把音符描绘成一个个小精灵,画成了一副图画!
这怎么能行呢!
几巴掌下去,邱小梅哇哇大哭,她画好的音符小精灵也被撕碎,扔的遍地都是。
邱玉茹的老公不是不想管,但他根本管不了邱玉茹。
这个女人自认为高贵无比,比任何普通人都优秀。
老公在她心里,也只是个累赘,是包袱罢了。
甚至,女儿报户口的时候,邱玉茹直接让女儿跟她的姓氏,完全不考虑老公的想法。
别人都嫌弃丧偶式育儿,邱玉茹却自己主动选择了丧偶。
她也的确得偿所愿,在女儿三岁时,老公绝望了,选择了离婚。
没了老公碍手碍脚,邱玉茹没有任何顾忌了。
她拿着离婚分来的钱,花重金买了一架施坦威,逼女儿练习。
邱小梅每天生活在母亲的高压之下,琴艺却没有任何进步。
她根本不擅长音乐,对钢琴也没任何兴趣。
邱小梅真正喜欢的,是画画。
可是,她的画纸被母亲一把火烧成灰烬,画笔全部折断,一根不留。
母亲越是打骂,邱小梅对弹琴就越抵触。
她越不好好练习,邱玉茹就越生气。
母女之间的亲情泯灭,只剩怨恨。
终于,在又一次被邱玉茹按着打耳光之后,邱小梅拿起锋利的厨房剪。
能碎骨切肉的厨房剪,铰断了女孩的手筋,铰伤了几根关键的手指。
手筋断了,再也不能学琴了,却也不能再画画。
邱小梅用玉石俱焚的方式,终于取得了短暂胜利。
听完邱小梅的故事,陈凉沉默了。
邱小梅的眼神是那么清澈,甚至,她表现的比陈凉还要无所谓。
“叔叔,其实我一点也不难过。妈妈说了,我现在成了废物,不配跟着她姓,也不配和她在一起生活了。
第11章 女儿学琴第一天,我给了她三个耳光[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