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奚从箱子里将美国带回来的一些书和杂志放到书架上,箱子底的绸子露了出来。
他俯身揭开绸子的一角,里面是一件白衬衣,并不是什么精良的美国货,还有几道口子和没能洗掉的血渍。但他还是对待珍惜的宝物一般将它收起来。
陆奚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照片。回国后,他去了一趟上海,他不知道这段时间她过得怎样,或许已经原谅他了,又或许,会上来就给他一巴掌。
但他终究是没能见到她,她退学了,人海茫茫再无半点踪迹可寻。
陆奚走过曾和知白一起去过的电影院,街道。发现当年他们拍的那张照片被挂在照相馆的橱窗里。当年的事情发生得突然,大家都忘记了去取那张照片,于是那张照片在照相馆静静躺了两年。
照相馆老板将照片交还给了他。
从记忆中抽身,陆奚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快到了,他准备开车去火车站接怀月。几日前,陆维桢发电报来,说怀月会到北平来读书,托他照看,电报写得客气又疏离。
而同行的还有顾允蘅,新婚夜他连盖头也未揭开的妻子。
他走到汽车,忽然一个短头发的女学生急匆匆跑到他车头边:“陆老师,以宁脚烫伤了,您能去帮帮忙吗?”
以宁之前是他的学妹,在北平没什么亲戚。他想了想:“你带我去吧。”
赶到女生宿舍,陆奚先是帮她看了看伤情。只是脚踝处被烫掉了皮,并不严重
“打水的时候水瓶不知怎的就炸了。”温以宁说着,庆幸当时是穿了鞋的。
“我送你去医院吧。”陆奚将她扶起来,“能走吗?”
“麻烦你了,你知道我在北平就和你比较熟。”温以宁有些抱歉得说。
“无妨。”陆奚道。
同宿舍的女同学生扶着温以宁上车:“那陆教授就麻烦你了。我还有课,先走了。”
说完还意味深长得向温以宁眨眨眼睛。
陆奚点点头:“你去吧。”
他开车将她带到医院,刚进大门就碰到了熟识的小护士。
“诶?陆医生你今天不是不排班吗?”
“我学生脚伤了,我带她来看一下,但我有点急事……”
温以宁敏锐得捕捉到了“学生”两个字,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噢,好,就交给我吧。同学,我带你去。”小护士扶住温以宁。
“以宁,我有些急事,小关是我同事,很负责任。”
“啊……好”温以宁点点头,有些不甘得松开扯着他袖子的手。看陆奚急离去的背影,不禁有些失落。
夏知白一行人走出火车站。天高气爽,路上车水马龙。夏知白感叹:“原来这就是北平啊。”
“大哥人呢?”怀月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
“他可能有事耽搁了,不如我先陪你去学校注册吧,收拾宿舍还要一段时间。”夏知白提议。
“嗯……好吧。”怀月考虑了一下,答应了。
夏知白和怀月先坐黄包车去了培华女中,注册完她将老王和春亭留在了怀月那边收拾宿舍,自己拖着老王一路扛来的麻袋去找陆怀瑾。
她坐着黄包车,路过老皇城跟儿下,有叼着水烟的满清遗老提笼架鸟怡然自得得谈论着祖上的荣光。北平城这个地方,多的是深宫崇院,政治家的野心在这里燃起,又在这里化为灰烬。
燕京大学的教师宿舍,是一幢一幢的清水红墙排屋。夏知白按照地址找到了陆怀瑾住的那幢,从窗子往里面望了望,没有人。
她将麻袋往门口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她想着等他回来,将这一麻袋东西和他奶奶求的护身符交给他,她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对门的女人看到夏知白,有些疑惑,叫来了丈夫:“老梁,你来看看,陆博士屋门口怎么有个女人啊?”
女人丈夫跑过来,扶了扶眼镜:“听说他前不久回乡成了门亲,这个怕不是他乡下来的媳妇儿吧?”
“啊?我看这陆博士生得一表人才,怎么就娶了个乡下媳妇儿呢?”女子不禁有些惋惜,“不行,我得去找隔壁赵姐姐。”
“你找她干嘛啊?”老梁二丈摸不着头脑,他搞科研擅长,但是对于这些教授太太们的八卦之心是一点儿也不懂的。
堪堪不过几分钟,老梁家的厅里便聚集了不少太太,好奇得从后窗玻璃看陆博士这朵鲜花到底是栽在了一坨什么样的牛粪上。
“都什么年代了,还穿那样的褂子,简直像棺材里倒出来的。”她们议论着她的穿着,笑得肚子疼。
夏知白也注意到了前面那幢房子,窗玻璃里挤满了一张张探究的脸,很是奇怪。
陆奚在火车站没找到人只好先回来看看,才到去教师宿舍的路口,就有熟识的同事跑过来,有几分调侃得说:“你媳妇儿找你来了。”
陆奚将车子开到门口,走下车。看到一个女子坐在台阶上,身边有一个麻袋,半截冬瓜露在外头。女子因为听见了汽车声音,抬起头来,一张素净的脸。他忽然愣住了,女子看见他,也愣了愣。
“陆奚······”夏知白下意识得念道。两年未见,他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似乎添了几分成熟。他快速得走了过来,夏知白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拉着手腕扯进了屋里。
他的手指带着凉意。苍白,并且骨节分明。
“你怎么会在这里?”被扯进屋子的夏知白有些难以置信,可陆奚没有回答他,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你是陆怀瑾?”
“你有想我吗?”他答非所问,似乎她说的这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的手指从她的手腕一直滑到掌心,十指相扣,又将她拉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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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初至北平[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