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就不怕我产后抑郁吗?”
两人多少还有几分打情骂俏的甜蜜,素梅是见不得的,叽叽咕咕地,抑郁,为这种人抑郁?还怕生孩子了,这样的男人嫌弃不成?就是生他十个八个孩子了,他熊以凡也没资格嫌弃。
甘欣要解小手,医生来交代过,必须及时通便,不然要上尿管就很麻烦了。尿意憋胀,下身剧痛。腿也挪不动。厕所并不在病房内,而在走廊口。算是有点距离。素梅说,这病房里几乎全是女人,遍叫女儿就在此地解决。她随即拿了个塑料盆。甘欣刷下裤子,可是蹲不下去。她的会阴做了缝合的,伤口好像被几根线带着。一蹲下去,伤口就会炸开似的,疼痛继而蔓延全身。甘欣脸上是疼痛的苦闷,牙齿咬得咣咣响,这种疼似乎远远胜过分娩一刻的痛,难怪人们常说“生时不疼过后痛”。分娩那种疼是急行军,之后这种是慢火炙烤。
甘欣说,我蹲不下去,怎么办。
素梅让以凡把甘欣扶紧,拉住她,帮她让她慢慢地蹲。甘欣忍不住就哭了起来,素梅说,你看你这孩子,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动不动就哭,月子里哭了对身体不好。哭坏眼睛的。
邻床的小宋婆婆从走廊上怅惘地踱回来了,见到此景,她慈爱地说,“孩子,你不要害羞,我跟你说啊,这公公啊,就和自己父亲是一样的,你越害羞呢就越尿不出,快把自己公公扶紧了。”甘欣一下子就镇住了。她极力地要纠正,咬着唇,说,“不是。”就在这一瞬间,她就蹲下去了。尿和着血,整个盆底,红红的。一泡尿总算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酣畅淋漓,血红一片。心却堵住了,她堵得泪水直漫。
小宋用猫儿声对婆婆说,“妈妈,您瞎说什么呢。”老太婆不知何意。小宋忙向甘欣解释,我婆婆是个老花眼,她根本就看不清楚人,她是看错了。甘欣想,老花眼都能把以凡看成老人,那要是正常眼还得了。她委屈的鼻子一酸,头向另一边瞥去。母亲在一边给孩子冲牛奶,开水泼出了不少。那一声“公公和父亲是一样的”像炮舰在轰炸甘欣,让她许久还是心有余痛。她根本睡不着睡不透,到处都更疼了。她和熊以凡明明只有十六岁的差距,这放在明星身上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可在她这个普通人身上,一切都变得如此难以应对。
小宋的婆婆也凑过来道歉了。
素梅只是在旁边抢面子,“我们的女婿他结婚时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是现在显老了,没办法,要做生意,工作又忙造成的。操劳啊。”
对方就说,“现在有本事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这是老板的架势呢。”
她在这个时候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郑重,诚然这种想念是错误的。她已经是人妻人母了。她和郑重早就是两条平行线了。一年前补办结婚证时的那一幕,那声刺痛内心的您好,分明正纠缠蚀咬着内心。如果当年义无反顾地告诉他一切,说破这一切,今天的病房里会是什么局面呢,一切都难以预定和憧憬了。
在这之前,她病没有觉得以凡老到了什么程度,但是事实是,在外人眼里,他已经50岁了。
她好悲哀。
好像没有退路了。
她记得办公室里的女老师说过,男人是可以离婚的,离了婚普遍好找,女人就不一样了,女人要是有了孩子,千万别想着离婚。离婚男人是二手房,只会增值的,女人是二手车,你就算一手是劳斯莱斯,二手也会跌价的。她悲观地想,有了孩子的女人,面对婚姻,真是只能一条巷子走到黑了。她这样悲伤,悲伤地不象一个23岁的80后。
只是因为外人的一句误会,就想到离婚,甘欣认为自己的确是太不应该了。
再老的男人,也是自己选的。当年,没有任何一个人五花大绑地捆着你押解刑场。
小宋的婆婆见甘欣呆滞着眼神,便继续道歉,千万个对不起,看错了。
还说,“你老公高大魁梧,真是很帅很年轻的。”
这样的道歉或许真诚,但是却是实实在在在心口狠狠地撒盐。真诚中最真实的谎言。
素梅说,“您没说错什么话,我女儿当时结婚时很年轻,就随便选的,我也劝过她,可她不听话,我没同意,她就结婚了。我也没办法。她是不被狗咬不知疼。”
小宋婆婆说,“哪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你就别责怪你女儿了,现在结婚没有人只盯着年纪看。只要你女婿对你女儿好,年纪大点不算什么,岁数大的男人肯定更疼人。”
素梅这会不忘抢得几分面子,替女儿包装起来,“那是呢,我女儿选的这个人,长相呢的确是配不上她,但是人很能干,会赚钱,什么事情都办得好。”
小宋婆婆说,“可不是吗,我看你那女婿长的也是个当老板的样,能找个有本事的女婿比什么都强呢。”
素梅突然很鄙视自己,在这陌生得连姓名都无从知晓的陌生人面前一顿海吹,她骂自己的虚伪。
是在什么时候,虚荣成了她人生的主页。
她开始瞧不起自己了。
素梅心想,以凡年纪大,是事实,喜不喜欢疼人,只有她心里最清楚。
似乎年纪大小与是否疼人并无必然联系。
有爱不在年高,无爱空活百岁。
会疼你的那个人,他即便比你小,他也是疼你的。
不会疼你的人,他即使大出你100岁,他也依然颐指气使,不可一世。
老婆生了孩子,反而把他熊以凡折腾坏了,他裹了被子在车上睡觉去了,连连地说,自己可累坏了。素梅就会说,你是产妇吗?
第二章 一朝分娩 之医院奇遇[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