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手——修长、白皙、灵巧、莹润,一般人指节部位都会颜色偏深,这双手却从腕部到指尖都跟粉雕玉琢般浑然一色,连指甲都泛着珍珠贝的光泽。现在,它正在七弦琴上翻飞,轻拢慢捻、疾抹劲挑,变化万千的旋律便随之汩汩而出。
安然也从未听过这样美妙的琴声,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记得原来在学校里有个很张狂的男生说过,好多事看上去是女人做的多,但要说做得最好、做到顶尖的,依然是男人,比如厨子,比如裁缝,弄得她和敏敏一时气结。眼下似乎又多了个活生生的例证:“韶韺坊”里乐女如云,可这样超尘脱俗的琴声却出自一男子——确切地说是一太监——之手。太后身边的薛公公当真是深藏不露啊!他这会穿了件宽松的月白长衫,披散着头发,双目紧闭,口中轻轻吟哦,身体还不时晃动,那如痴如醉的神情真叫人以为他的魂灵早已随琴音攀升至无人可及的神秘境界。这哪里还是平日那个裹着件灰不溜秋、又窄又紧的宦官服、微驼着背、一脸温吞的人哪?安然在震惊之余不免心生惋惜,在惋惜的同时又有些好奇:这样的才华居然隐匿于这样的身份中?!
“颜卿迟迟未动笔,可是有何不妥?”
“并无不妥,只是此曲只应天上有,臣闻所未闻,故而一时失神了。望太后恕罪!”
裴朵笑道,“薛清的琴技确是世间少有,别说你了,就是本宫经常听的,也每每为之倾倒。是以今日作这《清韵图》,听曲的尚在其次,倒是要将弹琴的画仔细了,才不辜负此等天籁!颜卿以为如何?”
“臣斗胆,太后此言只对了一半!”
“哦——”裴朵扬了扬眉。
“再动人的音律也需要懂得鉴赏的慧耳,否则便只是对牛弹琴,何来风雅可言,更遑论闻弦歌而知雅意。好的听众能与琴师心意相通,使其未成曲调而先有情,并在之后的弹奏过程中挥洒自如,一气呵成。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又或者‘知音少,弦断
第四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1)[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