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出一丝悲喜，甚至听不出一丝屈辱和痛苦，他依然是高傲的少主。
原随云在床边摸了几下，拎起之前放在那里的酒。方思明以为他要把酒坛子砸了。一开始原随云似乎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拿起那坛酒的一瞬间，原随云改变了主意：“这酒很好喝，方思明，你也来尝尝。”
原随云一手拿着酒坛，一手摸索着拽住方思明的头发，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方思明手脚被镣铐铐着，挣扎几下，只能瘫坐在床上。原随云贴着他坐下，一手绕过他后背，扳住他的头，一手拿着酒。他喝一口酒，再嘴对嘴喂给方思明。方思明一开始挣扎着，把酒都呛出来，溅得原随云衣襟都湿了。原随云既不生气，也不着急。只是放下酒坛，捏开方思明的下巴，继续强灌。方思明本来就已经精疲力竭，这样一来总有几口酒被他咽了下去。那蜂蜜酒虽然甜，却很烈，喝了几口，方思明很快有些醉了。这样一来就更好办，原随云把剩下的酒全数喂给方思明。方思明虽不情愿，却已经身不由己，原随云一口口喂着，他就一口口喝着，醉到他终于忍受不住地哭了，原随云趁机缠上他的舌头，他就迷迷糊糊地一边哭一边迎上去交缠，最后泪眼婆娑地醉瘫在原随云肩头。
原随云抱着不省人事的方思明，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他把全身软绵绵的方思明放在床上，长出一口气，躺在方思明身边，把他搂在怀里。
“刚才很疼吧？”
方思明当然毫无反应。原随云想起之前方思明完全失去心跳呼吸的事，紧张地在他唇边吻了吻，感觉到他的呼吸之后，又安心地笑了，轻轻舔着他脸上残余的酒痕泪痕，抚着散乱在他脸上的碎发：“哭得像个小孩子，睡得也像个小孩子，好可爱……睡吧，我现在不动你了……真的很疼吧……好可怜的小孩子……”
为什么方思明只有在失去意识或者沉睡不醒的时候才这么可爱？
他吻着方思明紧闭的眼睛，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竟然看不见。连看都没看见，还能算占有吗？
不算，当然不算。方思明从来没被任何人占有过。上次是搏命一咬，这次是轻蔑一笑，他的所有胜利感和征服感就完全消失了。他觉得自己在方思明面前就像个小丑。无论做了什么，也不过是最可笑最污浊的马戏表演而已，既不能入他的眼，也不能动他的心。人们形容极为美丽妖艳的女子是狐狸精。确实如此，太过美丽、太过可爱的东西会扰乱人的心智。方思明就像失明后的黑暗一样，让他无可奈何，直到把他活活逼疯。从来都是方思明在逼疯他，他从来没有让方思明少骄傲哪怕一点点。
比如说，和方思明第一次云雨过后，方思明立刻病了好几天，几乎没有意识，连别人对他说什么话都听不懂。那时他简直快要吓傻了，疯了一样守在他身边。可是觉得方思明快要醒来时，他想到方思明一贯的冷漠轻蔑，又瞬间失去了继续陪伴方思明的兴致——或者说是勇气。
这次也一样，他不得不把方思明灌醉了，然后像个怯懦的孩子抱着玩偶一样抱着他，还觉得暗自庆幸总算能一亲芳泽，激动得自己都差点要哭出来。
多无聊啊！原随云你脑子坏了吗？这个人是朱文圭的养子。无论他防备你，算计你，或者是听从你，一切都是为了朱文圭，仅此而已。那么骄傲的人，为了给朱文圭送信，竟然能做到卖身的地步。你几次三番让人试探，给他反悔的机会，他承你的情了吗？没有！这家伙一条道走到黑。他疯了，傻了，你更疯更傻！原随云，你现在简直像个跳梁小丑！
你看不明白？只要方思明再醒来，他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他每个起心动念都是怎么算计你，怎么从这里逃出去，怎么回到朱文圭身边报复你。
原随云，你就是个傻子！
他忽然想起来，他小时候刚刚失明的时候，因为一直幻想眼睛或许还能复明，所以总是用手抹眼睛，最后导致眼部感染，眼睛差点烂掉，整个脸都开始水肿得看不出人形，人也昏迷不醒。听说当时原东园请来的医生说，还好他命大，万一邪气进了脑子里，他就没命了。同样也是听人说，尽管侥幸捡回一条命，但他的眼球已经浑浊不清了，而且眼睑的形状也有些扭曲了。原东园怕他再抹眼睛，吩咐人只要他醒着，就给他的眼睛前蒙上黑布。结果，所有看见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可怜的小瞎子，甚至他们还会谈起他必须要戴着黑布的原因，叹息着，暗自笑话他可怜、痴心妄想，是个“傻小孩”。而他试过摘掉黑布，但很快发现别人看见他的眼睛之后，只会更加可怜他。所以他索性一直用黑布蒙眼了。
而此时此刻睡在他怀里的方思明，却有着最诱人的气味，和据说最好看的眼睛。
今日对方思明念念不忘，恋恋不舍的蝙蝠岛岛主，和当年幻想自己还能复明的傻小孩相比，不是毫无长进吗？原随云抱着醉得昏昏沉沉的方思明，嘲讽地、无奈地笑了起来。
“方思明，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也戳瞎……或者把你杀死……”原随云深深地闻着方思明头发里的味道。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欢爱，他头发里的味道仿佛是初夏的花朵被明亮的阳光晒得完全盛开似的，花瓣展得太过以至于要凋零散乱一般，浓烈而凄艳。
“我会杀了你……我真的会……不过，在那之前……在那之前……”原随云忘情而温柔地吻着方思明的眼睛和嘴唇，直到他听见方思明因为背上的疼痛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原随云立刻松开方思明，给他盖好被子，离开了房间。
14.魂断醉生梦死间[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