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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一教就收不住了。原随云跟着原东园回去没几个月,又自己出来游历过华山几次。枯梅一点点教他,先是轻功、再是剑法,最后枯梅看原随云资质极佳,又肯用心学,索性把清风十三式的剑谱偷出来送给了原随云——招式要被人用才是“活的”。她手下的弟子无论是天资还是修行时间都还不够,他们要学全清风十三式,还再等上个十年八载。在这之前,总不能让这些招式不见天日。
      当枯梅把清风十三式的剑谱放进原随云的手里时,她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快意:在原随云面前,她终于是自己。当年那个向往江湖、热烈率性的小姑娘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却从来没有机会以真面目示人。
      那时候,原随云已经知道枯梅的真实身份。毕竟以他的聪慧,任何事情都瞒不了太久。但当他确认手里拿着的是清风十三式的剑谱,还是吓了一大跳。
      “先生,这礼物太贵重。“
      “好了,随云,我知道你喜欢。在我面前,你不必假意推辞,玩什么‘三让而后受的把戏。”
      “还是先生快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这剑谱既然在我这里,我能教别人练吗?有些人是因为我喜欢、信任他们,有些人是因为我想利用他们。不过,这样的人不超过三个。”
      “你不必多说了。我要不信任你的判断,就不会把剑谱送给你。更何况,你想调查的明月山庄旧事,本来华山也应该去管。只是当年众人都说明月山庄的血案,是武当和华山寻仇火拼。后来,楚遗风从此不知所踪,朱淑真在武当山门一跪谢罪,把这件事硬生生翻了页。华山派反而不能再提旧事。你想探求个明白,我自然没有异议。”
      “随云多谢先生。”
      他确实要多谢枯梅。华山剑法并不是他最喜欢的功夫,但原随云当年在学武上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在无争山庄学的东西连让他入门都不够。“万事开头难”,是枯梅让他终于入门,从此,原随云再学别的武功就能触类旁通了,最后学了三十八种功夫;清风十三式也不是原随云得到的第一本别人门派的秘籍,却是他得来最顺利的——毕竟除了枯梅,不会再有任何一个掌门会把自己门派武功的秘籍拱手相送。
      
      原随云又弹了那首《武夷山中》。唱歌的已经不是青涩少年。枯梅依然静静地听着。琴歌中少了愤懑,但多了苍凉、眷恋。和她第一次见原随云一样,她又听出了不甘。她知道这份眷恋属于某个她不知道身份的人,但这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这十年多终于有人“见”过真正的她。
      “随云,你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先生何以这样说?”
      “我又在你的琴声里听见了不甘。不甘是因为犹豫。但你不要犹豫。难道以你的心性,能忍受摧眉折腰,浑浑噩噩地活着吗?如果你真的想做什么,做就是了。不管输赢成败。”
      “‘几生修得到梅花,我羡慕先生的果决,只要想做一件事,不管什么都能舍弃。”原随云摸索着拿起酒杯,“我敬先生一杯。”
      枯梅拿起酒杯,却先把酒酹到地上,祝祷道:“苍天厚土,请保佑随云心想事成。”这才重新斟酒,和原随云碰杯。
      两人把酒一饮而尽。
      原随云长叹一声:“连先生都信我,我自当一往无前——我再为先生弹一首《广陵散》吧。”
      分明只是平静的对话,方思明却不知不觉听得热泪盈眶。这是怎么样的肝胆相照才能把千愁万绪都化于寥寥数语?
      原随云又为枯梅弹了几曲,接着说道:“先生连续几日舟车劳顿。今日还是早些歇息。如果高亚男、华真真有什么举动,我叫人通知您。这会儿天快亮了。只怕楚留香他们也要上岛,我房中的那个人也该醒来了。”
      “你去忙吧,不用特地管我。华真真早就怀疑我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为了你,我不后悔。”枯梅把酒壶里最后那点酒都斟了,“来,最后这点福根不要剩下。不只是做事,喝酒也要干净利索!”
      原随云哈哈大笑:“先生果然快意!”
      两人干杯,起身,原随云依然扶着枯梅给她引路:“说来,我到现在还不确定先生到底是人是鬼。除了刚见面的时候,为了让我相信先生是人,您在我手上碰了一下,此后我只是听见过先生的声音而已。若先生是鬼,并无实体,此时只是把一块木头放在我手臂上,我也不可能知道。”
      枯梅嗔笑道:“就数你嘴贱。非要我说汉武帝李夫人的往事吗?你房里到底是哪位好脾气的绝代佳人,能忍得了你这人见人骂,狗见狗烦的性子。”
      方思明一惊。枯梅甚至碰都不碰原随云,所以她在原随云心目中永远是虚空中踏雪而来的梅花精魄。一如汉武帝的宠姬李夫人,在病重之时不肯见武帝,所以她在武帝心中永远是当年的绝代风华。色授魂与犹胜颠鸾倒凤,而心曲相和更胜色授魂与。这番玲珑剔透的心思,万千痴男怨女不能望其项背。
      “他脾气比我臭,天天骂我‘混账。”
      “骂得好。”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方思明心里一阵酸疼。原随云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往事和心思?几天前,那句“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好奇也改变不了什么”轻轻松松脱口而出,可真的窥见原随云过去的一鳞半爪时,他却嫉妒、失落得受不了。你有十年相知、无话不谈的知音,可我想从你嘴里掏出来一句坦诚的话,竟比登天还难!我到底算什么?比媵妾还不如的床伴吗?!
      可叹,可笑!
      看见原随云把枯梅送回客房,方思明却连逃回自己房间装睡的动力也没有。
      原随云接着又和丁枫不知道在低声说些什么。方思明听不太清,也没心思仔细听。只听见仿佛有“江湖上都说了……杀了好多人……一窝蜂的,要钱不要命……”“……果然是,这群蠢货,哼……对了,我让你查的……这几处总有一个地方能找到……”“公子猜中了。我还真的差点被骗。我在当铺亲眼见了,也问过人,错不了。公子,我要不要杀了……”“不必,那是最后一步棋,现在就让他死了,我满盘皆输……你看紧了,多派人盯着海面上……”“……公子你太缺德了。美人公子可是要气死……”等语。
      方思明懒得去想为什么原随云在报复了万圣阁之后还要汲汲于江湖恩怨。既然楚留香已经上岛了,还要再阴谋设计别人做什么?除了恨楚留香当年误打误撞被楚遗风捡走,得到了他应该得到的父爱,他对这个江湖还有什么不满的?
      交代完事情,原随云让丁枫离开了。
      方思明终于想到应该回房间。可是刚刚走了一步,就听见背后传来原随云几乎是威胁的声音:“小孩子,你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方思明只觉得气血上涌,一时恨不得杀了原随云。
      “你需要管这么多吗?你现在立刻回房间。”原随云命令道。
      方思明简直要气糊涂了,和原随云毫无营养地吵着:“我不想回去,你能拿我怎么样?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可休想对我颐指气使!我就算是去死,或者把蝙蝠岛炸了,你也管不着!”
      原随云无动于衷地微微一耸肩:“那行,你随便。听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已经把岛上转了个遍。继续转吧,顺便帮我看看楚留香上没上岛,人跑到哪了。想让楚留香带你走,就去求他。估计班世萦送死前给他留了遗言。这位楚香帅可是不知死活地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救你,或者说想把你送交朝廷,平息一场江湖风波呢。”
      方思明瞬间从头冷到脚。他又想起了班世萦落水前愤恨的眼神和翻滚在波涛中的血花。凉薄寡义,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头,这才是真正的原随云。
      方思明盯着原随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却听见走道的另一端传来一阵嘈杂的争执声。
      “金大小姐,您现在别去,岛主这会儿不一定有空见您。”
      一个历历如莺啼的女声怒骂道:“他没空见我还能有空见谁?你让开!你让开!”然后是随从挨了一巴掌的声音。
      侍从哀告道:“金大小姐?——金大小姐您跑哪去了?您别乱跑乱闹的,岛主会生气啊!诶呦喂,这可是要了我的命了!”
      方思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原随云嘴角已经露出一个恶童般的残忍而恶心的笑。
      “怎么?是灵芝吗?”仿佛是给少女指路,他慢悠悠地扬声说道。
      黑暗中,一个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如同蝴蝶穿花一般轻盈飘摇地飞奔过来,正是万福万寿园的孙小姐金灵芝。她跑得极快,以至于一头撞在原随云身上。原随云顺势一个踉跄缓冲,两人这才没有一起滚倒在地上。金灵芝像是特地打扮了一番才来的,倭堕髻上恰到好处地点着珠翠,软烟罗细细地透着兰麝香气。好一番花明月暗笼轻雾的风流袅娜。
      金灵芝撞了人之后不躲也不道歉,反而抱着原随云的脖子,在他脸上又亲又蹭地撒起了娇:“真的是你——随云,真的是你!”
      接下来的情景大大了不得,果真是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小剧场
      作者:小明,我一直想吐槽你在华山暴露身份的那段经历。遇见歹人了,你使出来的还是万圣阁的招式不是华山剑法,那你学了一套关键时刻都用不着的华山剑法有啥用?
      方思明:义父让我去偷学的,我也不知道我为啥要学!再说不偷学一下怎么知道我用不到。
      作者:嗯,好吧……那我看小传啥的,你在华山像是偷学挺长时间的,用不到你偷学那么久干嘛?华山穷成那个德行,伙食肯定比不过万圣阁,还供暖不足,你在那里待着干嘛?
      方思明:人生又不只是伙食和供暖!
      高亚男:就是,就是!我们华山穷有穷乐子。方思明偷师的时候,齐无悔风无涯两位师兄还在,我们这一群师弟师妹看他俩天天眉来眼去的,围观得美滋滋。
      作者:(笑容忽然兴奋)围观的人里面有方思明吗?!小明你在武当的时候有没有围观蔡居诚?武当的c到底是怎么组的?
      原随云:啧,也不知道我爹年轻时是被看的还是围观的……

23.几生修得到梅花[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