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教主大人俊朗挺立的眉眼,夹了浓浓倦意,往日高抬的满含孤傲的眼眸,也变得十分不一样——带上了几丝查不出的脆弱与茫然。
顾玄自是心疼极了,平日萧长风众生不屑的模样叫他十分喜欢,他怎会舍得看自己心悦之人露出当下这份情态。思来想去,定是他不在这几日萧长风受了什么委屈。
且方才他细细看萧长风那对眸子,眼底有些湿意——莫非他回来之前主上哭过?
他心中愈发难受了,不禁抬手顺着萧长风颊侧缓缓抚上他眼眶,手甚至有些颤抖。
现在的模样萧长风本就不想叫人瞧了去,顾玄手指抵磨他眼眶时,他越发的恼羞成怒,抬手打掉顾玄摩挲的手,几乎是恨声说:“起开!”
然则顾玄心下想得确实萧长风苦苦藏掖心中的伤痛不愿叫旁人知晓,更加急了,又死死抱住萧长风,可又想起方才萧长风似是嫌他力度太大,自觉的将臂力减缓了些,却仍旧牢牢地粘着萧长风。
一来二来,萧长风没了脾气,知道顾玄愈发恃宠而骄,表面乖顺可实则一身逆骨,同他说了东,他嘴上应得好听,却要往西。他只得顺着毛捋,否则今夜他是别妄想休息了,非得被这臭小子叨扰一晚上。
他叹了口气,心道自己就是在哄小孩,抬手拍了拍顾玄的背脊,缓声说:“不过几日未见罢了,你就这般地念着本座?”
顾玄点点头,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认认真真说:“自然是十分的思念,属下离教一时,便想了主上一时,离教一日,便想了主上一日……到今日,属下念了您十七日有余。”
萧长风垂下眼睑,看着顾玄的双眸——那双眸子雪亮,炽热而真挚的感情浓浓流露着,其中热切而滚烫的温度似乎要顺着他的视线攀越而出。
这一刻他倒是真切觉着顾玄是真的心悦他,也十分挂念他。
这么想着,方才的气也消了大半,于是萧长风心下微微一松,便将面前的人打横抱起,面色消融,挑起一边眉说:“看你风尘仆仆赶回来,想必累极了,同本座去惑池放松一二罢。”
说罢侧目看向怀中面颊已尽数红透的顾玄,低笑道:“你这般满身腥锈便敢来碰本座,该罚。”
顾玄苦苦争辩:“属下只是……只是……”
“只是太想本座,想得不得了,想得你这混小子半夜三更便一路飞驰回到教中,是吗?真是叫人操心啊,顾玄,左护法大人?”提及此处萧长风似乎颇有些生气,反手将顾玄扛至肩上,“啪啪”两掌便不轻不重打在顾玄的臀上。
“本座是让你明日再归,可有让你今夜玩命似的赶回来?你这人倒是分外有意思,总要曲解几丝本座的话……”他又恨恨打了两掌,算是解了解目前的心头之恨,咬着牙道:“下次若还是这样,本座绝不轻饶你。”
顾玄自是不知道此番萧长风煞费苦心,只知道方才萧长风几掌下来打得他心底一懵。
然而像这般“惩罚”,通常都是长辈罚那些调皮顽劣小辈的手段,如今萧长风用在他身上,只叫他难堪又羞赧起来。
然而顾玄从小以来极少犯错,几乎从未被人打过,虽说萧长风待幼时的顾玄严苛,但其实萧长风却从未打罚过顾玄。这也叫顾玄心中生出些无端的逆反来——总想着萧长风是不会打骂于他,偶尔做事,他便敢拗着性子来。
如今他算是领教过其中厉害了。
顾玄面色骤然变得阴郁起来,想到日后犯错若也要这么着,他定是受不住这般羞辱的。
然则萧长风从不责罚顾玄也有缘由,先不说顾玄向来克己,犯的错极少;平日顾玄若是受了伤,一声不吭自己抗过去便是;可若这伤是萧长风亲手造成,约莫针尖大的伤口都能被顾玄牢牢扣在心底,随后便是十分委屈——世人害他伤他都无所谓,只要不是萧长风。
若萧长风真的对顾玄动手,那顾玄约莫是会默默同他置气,并且哄上些许时日也不见得会好的那种。顺带着一副受了冤枉受了委屈的可怜表情,又红着眼眶,叫人觉着自己才是真的犯了错。
而萧长风便最见不得顾玄这副模样,当真狠不下心来罚。
见着顾玄面色沉重,萧长风暗自笑了笑,心道终于找着法子治他——好歹萧长风年长顾玄近十岁,如何都有这么着的资格。
惑池本来就只供般若教教主使用,几乎就紧挨着教主寝殿,走几步便到了。
萧长风并未多想,到了后便放下顾玄,替顾玄解了发带,剥下那身腥锈气满满的外衫,又除了里衣。望着顾玄白净细腻的皮肤,以及周身完美流畅的有力线条,不知为何,萧长风有一瞬间呼吸一滞。
随即他转过头去,默默解了衣衫便迈入池中,未看顾玄,靠在惑池壁沿垂眸唤道:“还不下来。”
随即便听见几声的水声,一阵水波渐渐沿至他面前,他不由得抬起头,却发现顾玄正看着他。
从前萧长风只觉着顾玄皮相生得不凡,如今细看,愈发觉得美——肤骨均亭,极其好看眉眼微阖,纤长的睫毛投在脸上一片细小的阴影,眼波中流露着只有他萧长风一人独拥的浓烈深情;鼻梁高挺,薄唇淡淡朱色,犹如林间绽开的灼红。
还有浑身上下的细腻白色中,红点上穿过的银环下,那枚冰蓝色的小珠。
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竟看得萧长风生出一丝不安的慌乱来。
然则萧长风依旧没皮没骨开起玩笑来:“左护法大人是生得好看,可才回到教中便要勾本座吗?”
顾玄所思无非是十五岁那年,他在门外,萧长风在门内——现如今倒是长进了,两人同浴。
面前的人叫顾玄丝毫不能冷静,从回到教中开始,他便仔细一遍遍注视着萧长风——眉眼,鼻梁,薄唇,线条优美的下颚……
看了十余年,看了许久,顾玄仍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这样好的人,他想藏起来独独看一辈子。
实则关于是谁在勾人,谁也说不清。顾玄只得喊冤,教主大人只着一身闲散的宽大衣袍,襟部直开,几乎能隐隐约约看到其中。
方才又听到萧长风夸他生得好看……
他声线暗哑,回嘴说:“属下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实际上顾玄却又如方才在殿中那般径直跨坐在萧长风面前,这下倒好,所谓坦诚相待,一丝一毫都逃不过对方。
“……”
看吧,此人一贯口是心非,言行不一。
萧长风隐隐头痛,只得将顾玄抱下放在一侧,又捧起些水淋在顾玄头上,细细搓揉着那头柔软的黑发,说:“本座先不同你计较,下一回……”他抬腿顶了顶顾玄后腰,冷声道:“本座真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有些恼,顾玄是真的浑,撩得他火起,随便倒腾两下便红着眼眶求饶,下次还是死性不改。
细细想来吃亏的竟然是萧长风。
他哼了一声,手下的动作却依旧不轻不重,叫人很是舒服。
然而他费神将顾玄洗磨干净后,却发现不知何时顾玄便睡着了,此刻半倒在他怀里,倒是显得脆弱又可怜。
萧长风长长叹了一口气,自认倒霉摊上这么一位费神的主,不知道是不是他欠了顾玄许多许多,现在一一要偿回去了。
将顾玄身上的水汽运功蒸干后,萧长风便抱着顾玄回了寝殿。到了榻前,他动作轻柔,只怕惊醒了眼前这位讨债来的小祖宗。
累了数天,想到今日终于可以好好歇息,萧长风也无暇顾及其他,便将就着倒在空余的一侧,缓缓阖眼。
说来奇怪,方才他替顾玄行功时,居然有丝丝桎梏感。
可他实在累极,无暇多思,在殿中的冷香作用下,缓缓睡了过去。
23.心头[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