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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2/2页]

吴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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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对这种事还那么看重吗?”我紧张起来,想象不到真有男人如此看问题。
      “他是学生物的!什么都知道。尤其对女性的身体了如指掌。算起安全期来,比我自己还要准确。我说他应该去学医。结果人家说要不是差几分还真的学医了,不得已才选择了生化系。还曾说过特别羡慕在市医院做妇科医生的男同学,说他如果做了医生一定比那位同学强。我觉得他的羡慕特别恶心,他不过是希望合法地看女性的身体罢了。!”秋深吸了口烟。可能觉得不舒服,剩下大半截就按灭了。
      “这么说也是你们学校的教授?”我问。
      “不,他是这儿的。”秋大拇指向后指了指远处的校区说。
      “挺厉害啊!”
      “可不!能拿显微镜看自己精子活力的男人,能给女儿做亲子鉴定的男人,你说真是厉害得相当可以吧!”秋恨恨地说。
      我一时无语。能用显微镜观察自己精子的男人还是头回听到。世界之大,果真无奇不有。回过头来想,与这样的男人同床共寝也够折磨了。
      “那小东呢?”我问。
      “做生意,大款,生二胎了!”秋说。
      “怎么没成为一家呢?”
      “唉,我无法融入一个全家都经商的家庭。一大家的人,整天讨论钢材,水泥,焊机的价格起落等等,并且一定让我辞去工作相夫教子,而我家又都是有正式工作的,后来格格不入,双方都不妥协。冷战期间又背着我去相亲,知道后就一刀两断了。”
      “不后悔?”
      “好像都没后悔!”秋笑了。看样子没能与小东成为一家是件幸运的事。接着又说,“也挺后悔的,从他那里变成了女人。”
      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分手后,小东也来找过我,说过复合之类的话。就在工作单位院里。我记得正是下班,老师们纷纷离校,都向小东投来奇怪的一瞥。说不清为什么,就感觉自己特别自卑。并非是因为小东是做生意的,而是他的打扮。尤其是毕业后不久,就在两只胳膊上纹了身。我忽然觉得我与他不可能走在一起的。真的,我希望是这些老师中的一个。有一份固定的工作,不需要那么多钱,但要有集体生活。你的美丽,你的才华都会有人认可。而不是像小东他们那个圈子,衡量一个人是否成功的标志就是钱!”秋一口气说完。
      “我能理解,也知道你的感受。”我说。
      “是不是你的妻子,也让你有这种感觉?”秋问我。
      我想了想,“也不是,她是企业,与我们的文化不相融,看问题的角落,对生活的态度也不同。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平淡的日子,最好是那种也无风雨也无晴的状态。”我笑了笑。
      “都一样。我也喜欢这种日子。固定的时间上下班,下了班什么都不用考虑。什么经济行情啊,通货膨胀啊,房租啊,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只需要拿到对得起我能力的工资。”秋说。
      “那我们班,最后走到一起的有几对?”我笑着问。
      “只有健辉和洁,而且也是离婚这个结局!”秋叹口气。
      “两个人没孩子吗?”
      “没有,问题应该出现在洁的身上,健辉很痛苦,跟我说过几回,洁也很痛苦,有时候会找我聊聊天。她从不喝酒,你知道的,总是弱弱的,天使一样。”
      我想象洁的样子。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十分清楚,都吞吞吐吐的,好像那方面不是很和谐!”秋说。
      “不和谐?”我忽然不舒服起来。
      “算啦!都是女人间的私聊,不说也罢!”秋说。
      微信提示音又响了起来。秋翻看手机,迅速地输入着。一会儿,她抬头问我:“中午真的不吃点什么吗?”
      我点头。
      “那晚间吧,我们去吃西餐,这儿有家不错的西餐厅,我们就去那里!”秋说。
      “我还是想吃涮羊肉!”我笑着说。
      “你看我,你这从大城市来的,我怎么能请西餐呢,涮羊肉才是正确的选择!”秋连连表示歉意。
      “这样,我下午有个评标,中午需要几个人坐一下,我可以不去的。但我不吃午饭,我去坐坐,毕竟是来钱的路子啊。我给你留把钥匙,你参观学校也好,市区也好,随意,车子留给你,自动挡的,相信你能开!”秋站起来说。
      还不等我说不用留下车之类的话,秋已经进卧室里换了一件粉色长裙。又钻进卫生间化了妆。再出来,俨然一位知性妇女。她背上包,又从鞋柜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和车钥匙放在一起说:“真不用拉你入群?”
      我点点头,并说:“车子你开走,我可以滴滴或者挤公交!”
      “别那么客气,我有朋友来接,放心吧!”说完穿上高跟凉鞋,推开门跟我道别。一连串坚定的有节奏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
      秋走之后,我坐到秋坐过的藤椅里。不过我转过身体,面向窗外。屋子里顿时寂静下来,没有任何响动。但是楼下小区里传来若隐若现的人语,仿佛我坐在他们那个世界的边缘。屁股底下的椅面留下秋的体温。圆形的温度的面积把我的臀部紧紧包围。我不大清楚为何谈到洁,秋会突然决定去参加中午的聚餐,因为其说过本可以不用去的的话。那么,之后又匆匆离去。我不明其义。是否在回避或者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无法想通。
      我想起刚刚那个梦境。梦醒时秋坐在我身边,我一时无法判断是梦着还是醒着。那种瞬间的感觉让我不清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暗示我。但是,我在与人处事时,对对方的家庭、年纪、生活状态,有着不用深思熟虑就能感知的技能。比如,在我联系上秋的那一刻,就没有想过她老公的问题。就好像她必定是单身,否则哪里就不对劲。还比如即使没想到秋的条件如此优越,但依然觉得我的到来,她一定有能力安排得不让我难堪。就如与她共处一室,没有丝毫的尴尬,都在预料之中。
      秋她们几个是不需要住校的。家都在本市,骑个自行车就可以。我还记得同班同学中,有几位是在铁路工人新村居住的。那个地方据说相当远。一个在东山,一个在西山。但那几位却坚持不住校。可想而知,冬天那么远骑车来上学,真不是一般人坚持得了的,而且还是女生。要知道这里的冬天既寒冷又漫长,几乎让人绝望。但是,秋与洁她们,应该在河东,来学校不过几十分钟的路。在我们那个年纪骑车几十分钟上下学,如果有伴儿,说说笑笑之间就到了。天寒路远之类的,都不是个很说得过去的借口。
      但她们却选择了住宿。而且五个人同时住宿。我想,多少有新奇的想法。比如说,到了有孩子,说起大学生活时,居然没有住过校多少是个遗憾吧。至于是为了上晚自习,只能算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住宿最大的便利就是,家长再无法干涉子女的行动了。
      我想到洁。
      洁是体态修长的那种女孩子。
      她没有让人觉得特别突出的胸和胯。大腿结实却很有力。脖子有如天鹅颈一般细长。好多年后,我看到一部电影叫《钢琴课》(应该是这个名字)。里面的女主人公就有如此美丽的脖颈。当然,洁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在亚洲人里想要找到如此细长的颈部,的确可以用大海捞针来形容。洁的眼睛并不大,学习的时候会佩戴一副眼镜。鼻翼略薄,笔尖有那么一点点上挑。小小的嘴和有着古典女人般的唇搭配得天衣无缝。虽然是尖下颌,那中间却有道浅浅的沟,弥补了过尖而带来的遗憾。所以洁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来男士们的回头张望。那时候讲究回头率的。洁的回头率是百分百的。
      在那个见到心仪女生就要豁出命来去追求的年代,洁居然能够安静地不受这方面的骚扰。我想,大部分男生心理还是自卑的。说的崇高一点,就是他们也知道美的东西还是不破坏的好!
      只是洁突然失踪了。让我始料不及。洁没有幸福的婚姻生活,我多少能感觉到。但不幸福到非要离婚的地步实在无法想象。我有些自责,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多年来那个黑暗的,让人恐惧无助的隧道里发生的一切,真的让人无法释怀吗?不过,回过头来想我所做的一切。那种恐惧之后的无助,那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有可能死去时的绝望。将我的理智、信心和勇气,全部击得粉碎。在那种情况下,我想我做出什么样的行为举止都是不过分。但真的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这些年来,何以往事就像梦魇一般时时出现在脑海里。无论我是快乐着的、悲伤着的时刻,它们总像是潜伏在某处的东西,稍不留神就蹦出来。
      我既然如此,那洁又怎能忘记呢?可以说那短短的一两个小时里,我们共同经历着相同的绝望。俩个人就像死死抱在一起的即将溺水的人。谁也不肯先松开手。但是,这真的可以成为日后痛苦的理由吗?
      我决定去学校走一走。或许在那些被抹掉的记忆中,会有些零星的碎片,能找到当时的旁枝末节,能让我将整个故事梳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可以换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就是回忆那一段青涩慌乱的年代,向我的青春做最后的道别。
      做为青春的最后岁月里,我经历了大多数人经历的往事。那里面有爱情,有暴力,有茫然,有失落,有激情,也有困惑。多年之后多次回想,总觉得人的青春期犹如一张巨大的网,那些乳臭未干的年青人,在里面挣扎着,快乐着,痛苦着,奋斗着。直到精疲力竭才发现,无论你多么努力抗争,都挣脱不了那张坚韧无比的网。直到你的激情退却,燃烧殆尽才会明白。其实坦然地接受这个事实,反而能够心平气和地度过那段日子。
      因为那之后,还有一张更大的网在等着你。
      人,从来没有哪个会挣脱出来。不过是网里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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