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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2/2页]

吴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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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然而,偶尔来学校找洁的“摇滚歌星”也没有在校园里出现。但是,洁好像不为所动。该笑的时候也笑,与其他女生促膝长谈的时候,也未见有什么异常。
      小东倒是依旧护着秋。雷打不动地排除,买秋愿意吃的菜(食堂伙食有了大大的提高,从六个菜加到了十个菜)。给我的感觉是那次元旦的小插曲,秋到我们的寝室,应该和小东更近了一层关系。而力刚他们则一如既往,不温不火。但分头行动的情况越来越多。因为有时候在寝室,他们并不全部都在。
      那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
      对毕业后的无着落其实大家都深感恐惧。因为对我们而言,是必须要回到家乡发展的。洁她们大可不必。只要父母找到单位,学校还是可以回盖一个派遣章的。
      可是我渐渐地喜欢上了这座城市。也许是读过了那些名著给我的启发,我稍有点文化、底蕴这样的概念。我回想一年半的时间里,总觉得故乡的小镇真是太落后了。在这里,我们会看到大型演出的广告,有作家来这里签售(本土作家),电影院依旧有电演展映。每到固定的节日,学生会会收到一些演出团体的免费票。因为我打篮球和学生会的都熟悉,再加上我与绪东走得比较近,经常受到照顾。
      这种强烈想留下来的愿望让我越发痛苦。因为我彻底地想清楚了,如果留下,我是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工作的。
      这种恐惧在校园里弥漫。不只是我们这样的学生,其他系的学生也承受着即将分离之苦。于是,总会在晚上看到喝得醉醺醺的学生们在球场上、操场上大声地唱着歌。尤其是蒙生(蒙古族学生),他们的情绪几乎无法控制。他们来自于内蒙古各个地方,在这个幅员辽阔的土地上,见一面,有时候确实很难。这样,周六、周日看书看得烦了,我就会背着我那把开始跑音的吉他去东山顶,一个人猛烈地弹奏着它。随着它的曲调胡乱地唱着自己想唱的词。有时候,这种疯狂会被来这里密林中约会的男女打断。我就会向更深处走。那儿有一大片高耸的杨树林。每一棵树这间的株距很大。树林中可见被砍伐过后留下的树墩。其中有一棵,在我即将毕业前去看望过它时,上面的年轮已经被我的屁股磨得光滑(我想,在我不在的时候应该还有人来坐过)。
      五月中旬一个周六的下午,我从教室里背着吉他向山上走。原本周六大家都是在外面疯狂跑的。然而到了快毕业时候,大家反而都会到教室里玩,聊天。显然,我在教室里弹着吉他,是一件很不合时宜的事情。我无意打扰这些同学,就独自一人去山顶。
      刚走到小树林里,我就感学到后面有人。是洁。
      我愣住。无法相信她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洁几步追上来,与我并肩而行。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上山的路忽然变窄,又是青石板铺就的。我在前面走,洁在后面走。树林此时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陡峭的沙坡。再走几十步青石板也将不在。人只能从沙地上穿过。
      春风微扶人的脸颊,天空蓝得像海,我听见洁在身后微喘的声音。
      “怎么来学校了?”我放慢脚步,并没有回头地问她。
      “我来取书,看见你过来,想跟你走走?”洁小声地说。
      “你可真是愿意学习啊!”我不无调侃地说。
      “哪儿我呀!就是觉得怎么也得学点东西呀!”洁说。
      “健辉呢?”我问她。
      “干嘛要问他呀?我们又没什么?”洁有些生气的口吻说。
      我回头,看见她很吃力的样子。
      “拉你一把如何?”我伸出手。
      “没问题!”洁伸出手让我握着。
      她的手异常小,但却凉得出乎我的意料。洁的身子过于轻,以至于我只有稍加用力,就像要把她拉倒一样。
      我们努力地向上攀着。眼看快到山顶时洁挣脱了我的手。
      “我想看看山脚下!”洁说。
      于是,我们都回转过身来。山脚下的城市一目了然。学院的教学楼、宿舍楼、逸夫楼,远处的电视塔,像王爷庙一样的公署,历历在目。洁伸出双臂,风吹起她的长发。我看不见她的脸。淡黄色的长袖t恤袖子宽松,在春风中摆动起来。浅蓝色的牛仔裤裹着她纤细又结实的双腿。
      洁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大声说:“真舒服!”
      “第一次来吗?”我有点诧异。这片山顶上的灌木丛可是谈情说爱的首选。小东和秋,还有向斌和霞,总会在晚自习前偷偷地往这边来的。
      “当然是第一次!”洁说,并没有回头。
      “没想到从这里看海拉尔真美!”洁接着说。
      “我没觉得,这里的山不美,不像我家那儿的。”我说。
      “我第一次上东山,你相信吗?”洁说。
      “怎么会?”
      “不,是真的,我一直想来,可没有人领我来。”洁说。
      “那今天怎么想起。”
      “看见你来了,就想听听你的吉他吧,要毕业了,还没怎么说过话呢,多遗憾啊!”洁回过头来说。
      我对洁的这句话深感疑惑。如何用“还没怎么说过话呢”来描述我们之间的关系呢。要知道俩个人是同台主持过的。我想,也许洁的这句“还没怎么说过话呢”是另有所指吧。
      “还要继续往上走吗?”我问。
      “当然!”洁笑着说。
      我们继续向上走。这一段路虽然很短,但坡度却更大。人要低下身子,有时候手脚并用的。我伸手拉着洁,努力地蹲下身子。吉他在背后很碍事儿。洁一只手被我拉着,另一只手拉着我的吉他带子。这样我们上了山顶。
      我们在最高处的草地上坐下来。
      洁双手抱膝,目视着远方。轮廓清晰的脸上,洋溢着莫名激动,脸颊因此而微微发红。贝壳一样的耳朵前,处女那细密的微黄的绒毛清晰可见。而在她身侧,是远处一望无际的高地草原。草原时起时伏有如波浪,又像是谁将一张巨大的绿色地毯抖动着铺展开来。
      洁好久没有说话,我则像在欣赏一幅画一般不敢稍动。
      “真美!”洁说。
      “美?”
      “这种感觉,我说的是感觉,我说不出来。怎么说呢,就是某一天早上醒来,在树林里,阳光像水一样泼下来,我躺在草地上,听不远处溪水哗啦啦的声音,蝴蝶在花儿之间飞舞,人高兴得想在草地上打滚……”洁说。
      “想打滚?”我笑。
      “不,不,就是那种感觉,人,一下子跌落到某个神奇的地方的感觉,世界一下子不同了,好些东西都不在纠结你了。”洁说。
      “纠结?”我不知道她还会有什么纠结。
      “是呀,人为什么非得有人爱呀,非得爱上某个人呢?就一直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洁说。
      “可是,爱就想得到的。”
      “不,得到了,也未必是爱呢。小时候妈妈送我礼貌,都是用盒子或者布袋装好的,兴奋得不行。可是一打开,我就会哭起来。妈妈说我这个毛病一直到五年级才没有了。”洁说。
      “为什么会哭呢?”我很奇怪,想想自己从小到大,好像没有收到过什么像样的礼物。
      “就是,就是一下子知道了里面是什么了呗!”
      “如果是自己想要的呢?”
      “问题是,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呀?就是想要个礼物,具体礼物是什么,其实并不在意的。”洁说。
      “那,可以不打开!”我不解。
      “可是,又拼命地想知道是什么。”洁说。
      我一时无法回答她的问题。这让我想起与数学系的舍友贾春阳争论的那些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而洁的这个问题,似乎比那个还要难一些。
      “能弹一首最拿手的吗?”洁回过头来看着我。
      只有这一刻,我才看清她的目光。里面说不出的困惑。
      “弹什么呢?刚学的一首《致爱丽丝》怎样?”我说。
      “太好了,就喜欢听这个,我喜欢听那些名曲,钢琴曲,表哥是个电吉他手,我想跟他学,可他总是不让。”洁说。
      我吐了吐舌头。我发现自从我学上吉他,身边多出好些个吉他高手。
      “吉他不好,我的水平也不好,可要将就一些啊!”
      “没问题,又不是第一次听,怎样都是你弹的,你的诗写得很好啊。”洁说,差一点打乱了我想弹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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