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19.第 19 章[1/2页]

吴怀安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那天我把吉他取出来。它在阳光下他显得那么寒酸。那时候我还没有见过真正的电吉他。只听说那东西还要配个电音箱,是需要用拨片来演奏的。电吉他价格不菲,想也别想。况且看过一些电视里的演奏,长头发的吉他手迅速地做着各种动作,那种频率,我后天学习的一定做不来。
      我调了调琴。发现在空旷的场地里弹琴效并不好。声音小并且被风吹走。我有点沮丧。不像没人观赏时,大可以用留长的指甲发了疯地撩拨,大声喊叫,全是为了发泄。
      “还是别弹了吧?”我建议,“地方太旷了,效果不会好。”
      “你在二楼弹琴的时候我听过!”洁一下子乐了。
      “什么?”我脸红了起来。
      “对,挺好的,没关系的。”洁说。
      受到了洁的鼓励,我开始弹起《致爱丽丝》。洁认真地看着我的手指,并无嘲讽之意。也许受到鼓励,发挥得近乎完美。
      “真好听!”洁伸手拍起了巴掌。
      “哪里,还是在有回音的地方弹好听。”
      “嗯,这就是你偷偷地在二楼弹琴的原因?”
      “哦,我和绪东就在那里结识的,后来跟他学吉他,你知道的。”我说。
      “哦,对,他弹得真棒!”洁说。
      后来我们谈到了毕业。洁问我毕业会不会留下。我当然没有条件留下的。洁既没有觉得遗憾,也没有给我鼓励。洁说她想当老师,一个教英语的老师。她说她不喜欢学计算机,她听不懂,是家里人强迫她学这个专业的。我们几乎有相同的感受。后来洁说起健辉,说不喜欢健辉的性格。我说她一定喜欢长头发。洁笑,说长头发苦追了她三四年了吧,也没弄清楚到底为什么没有答应他。
      我不忆得我们是如何结束的。好像是山脚下开始有人上来,洁就提议我们回去吧。这样我们向山下走。走到青石板路的那一段,洁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下面的院套说:“呀,刚才没注意,这里面还有人家呢?”
      我说:“听说是一个隧道的入口。”
      “隧道?就是小东他们说要去钻的隧道吗?”洁好奇地问。
      “小东他们说过?我不清楚,好些人都知道这里有条隧道。”
      “嗯,好吓人啊,说是有女学生在里面被发现了,样子很不好的。”
      “都是瞎说!”我说。
      我们与上行的人错开。奇怪的是,洁站在路边探头看下面的院套。那位青布外套的护院正在打扫院子。他不紧不慢推送手里的扫把。洁的专注让我感到吃惊。
      好一会儿,老人转过身来,向我们这边看。洁忽地一下转过身去,仿佛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一下子抓住我的手。我感觉她的手比刚才更凉了。
      “怎么了?”我问她。
      “那么可怕!他,长的。”洁说。
      我并没有看清老者的长相。我再回头,老者却背对着我继续清扫着院落。而洁却突然走到我的或边,正好错开了那个院套。
      “我没看见。”
      “我看见了,眼睛好可怕!”洁躲到我的右边,肩膀紧贴着我,身子微微发抖。再下十几个台阶,那间神秘的院套就不在我的视线里了。其实所谓的院套,无非是在这片山坡下,挖出来的一个大坑,然后被人工平整过。
      我们一个台阶台阶地向下走,洁一直都没有说话。她的脸色苍白,目光躲闪着。我问她:“到底怎么了?”
      洁说:“那个人的左眼一圈都是黑色的。”
      我说:“黑色的?你确信?”
      洁点点头,并且迅速地抓住了我的胳膊。那一刻,我感觉她被莫名的恐惧包裹着。她几乎是紧紧地抱着我的胳膊,我甚至能感觉到她那柔软的胸部。同时,我也能感觉到她微颤的身躯。她的目光始终看着脚下,仿佛行走在悬崖边缘的游客,稍不注意,就会跌下万丈深渊之中。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恐惧,只因为那一张脸?
      直到我们走出树林。洁的状态才有所好转。正好又有几位男女学生说笑着走过来。洁松开了我的胳膊。忽然间腋下空荡荡的。
      洁放慢了脚步,似乎并不急于回到学校。
      “真是不敢想啊,再过一个多月,我们就要分开了,两年的学习生活就这样结了呀?”洁感叹地说。
      “嗯,早晚是要分开的,人生中别离是常态。”我说。
      “你说话总是这么有哲理吗?”洁转过脸来看着我。眼睛又眯起成一条缝。眼角间细密的皱纹拧成好看的形状。那一双眼,像一对新月。
      “随口说的,哪有什么哲理。”我笑笑。
      “不!你这样的话,他们永远都说不出来!”洁说。
      “说不出来?”我有些疑惑。
      “嗯!他们,说的话,总是那么平庸,无非是问你,今天想吃点什么?食堂可能有西红柿炒鸡蛋,我给你打两份吧。或者是晚上我们去文化宫的舞会跳舞去吧?要不就是约你去公园。从来都是这样,约出去了,就谈秋啊,小东啊,谈力刚和谁出去了两个小时啊,哪天中午晓楠和谁去了教室啊,被谁看见的时候正在做什么呀?整天就是这些事啊,真是愁死了,一点花样都没有。”洁抱怨着说。
      “那不也挺好,我这个人其实挺不合时宜的。”我说。
      “不合时宜?不,你是不一样的男生。”洁说。
      “可是,他们的条件要比我强很多啊。”
      “那有什么?条件好,素质也未必高啊。就想,有个人能说到你的心里去才是最好的。并不是总是关注你吃什么呀?头痛感冒地有人喂你药啊,或者是一切都给你安排好了之后,就是过日子啊。想想天天过日子,就觉得好无聊。一天天地看电视,互相对视,说着天气呀工作呀,别的还能做什么?这样的日子不是过一百天,而是要过上半辈子,有什么意义呀。”
      “但是,即使是与我这样的人结婚了,也是过这样的日子啊,人总得有口饭吃吧。”
      “那也不要这样过日子。除了工作,人还得有理想啊,总不能浑浑噩噩地活着吧。”
      “可是,在那方面,你的理想是什么呢?”我问。
      “我的理想?我的理想就是找一个能知道我心的男孩子。在我不开心的时候,不要像哄小孩子那样问这问那的,只需要静静地陪着我或者让我在他的怀里躺上一会儿,摸摸我的脸,也不说话。我悲伤的时候,他知道我为什么悲伤,也陪着我一起悲伤。我快乐的时候,他也能感受到我的快乐,并且因此也快乐起来。”洁说着。
      “我好像听不懂。”我诚实地说。
      “也许没有人懂吧,或者我表达不出来。人真是有时候挺难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的。就比如说看见一只流浪猫,你看它的眼神的时候立即就伤感起来。可是别人却体会不到,会觉得它很脏,觉得它很讨厌,甚至想一脚踢开它,而不是蹲下来摸摸它的猫,跟它说一会儿话来安慰安慰它,要是有可能,就抱回去,给它洗个澡什么的,喂它一大碗牛奶,再给它几片肉吃。我想,如果是健辉,他就会是那种一脚踢开它的那种人。他从来只关心自己的感受,不在乎这些的。天气变暖了,他知道脱下厚重的毛衣,而不像你,会写一首诗来记念冬天的雪。”洁转过脸去,又自顾地向前走。不清楚为什么会逃避,或许是因为谈到了我的那首诗。
      那首诗的名字恰好是《纪念冬天的那场雪》。
      我不确信我有没有理解洁内心的想法。我望向天空的一角,一只风筝在洁净的天空中飘荡着。我们继续走着。我跟在洁的身后。洁并没有走回教学楼。而是向旱冰场那边走去。
      洁站在长椅边,看了看上面,确信很干净后就坐下来。我坐在洁的身边。中间隔着我的那把吉他。旱冰场上,有几对恋人在滑旱冰。变幻着各样的姿势。其中有个高个子男孩子拉着女孩子的手,正做着倒滑的姿势。一脸的骄傲,女孩子则露出幸福的笑容。只是男孩子的腿过于纤细,裤管又特别腿大,里面像安装了假肢。
      洁低着身子,双手托着下颌,眼睛出神地看着旱冰场里一对对男女。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就让眼睛那样漫无目的地望着什么。长长的眼睫毛向上弯曲着。
      “你说,我们是不是做得不太好!”洁突然问我,但身子并没有转过来。
      “什么?”我没懂她的意思。
      “我是说,我们从大一一入学开始,就总是围在一起,不理会你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好?”洁重复了一句。
      “这个,我倒是没觉得。”我说。
      “不!我能感觉到,其他同学们看我们的眼神,其实是嘲笑我们的。她们的成绩比我们要好,她们像是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真的,我就是这样感觉的。她们都在学习,而我,真是学不进去,我也学不懂。我不是学计算机的料。我只想学点别的,比如,我就想学英语这门课,可是系里开设的英语课,太初级了。”洁说。
      “她们未必是嘲笑你的,也可能是因为你太受宠了吧。”我想了想说,忽然觉得她的思维跳跃得太厉害。从嘲笑一下子变成自己想学什么课程上来。
      “这个,不讨论啦,反正她们的成绩比我们强。

19.第 19 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