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九听不到自己呼吸声,甚至连感觉都没有了,脑子里空空如也,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没有疼痛的感觉,从坠落的那一刻起,她的身体仿佛炸开一般,巨大的疼痛过后,剩余的只是麻木和空虚。
“真可怜。”
细细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说不出得清冷魅惑。
颜九看到许多蓝色荧光,它们浮在空中,飘飘忽忽,像是她在船舱里看到的那些莹鱼。这里的黑暗,让她想到了海底,也想到了那个人。
她苦笑一下,自己这辈子恐怕就只对穿白色衣服的人有感觉了。
“嘻嘻,总算有生人了。”
“有生人了——”
那些蓝色的荧光有意识的到处飘忽,颜九知道他们绝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梦幻。
非人,非神,非妖,非魅。
这种东西有一个神秘诡异的名字,鬼。
当年孔雀卫城覆灭时,城中百姓皆被屠尽。这样一座城戾气堆积,任何稀奇古怪的事物都有可能产生。
她从黑暗中爬起,空中浮现出街道楼阁的模样,都是淡淡的蓝色,头顶瓮罐的女子蹁跹而过,脚上的铃铛泠泠作响。她就那样看着,心里充满了平静。
如果可以生活在这里,即使是她也会忘记过去。
颜九笑了,头一次笑得这么轻松。如果朝歌还在,我的子民一定生活的很幸福。
“留下来吧,嘻嘻,和我们一样。”
那些声音细细密密反复说着,不远处巨大的红色莲花透过黑暗与她对视。
留下来吧,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颜九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她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没有猜错,这里会是龟渊,是天地初开时,大地崩裂后留下的一道伤疤。这个伤疤之下,有一个纽带唤作必应谷,它连着蛮荒和龟渊。
这两个名字大名鼎鼎,他们是整个世界在童年时就已经开始溃烂的伤口,因为所有的丑陋都被堆积在了这里,除了孔宣,没有人想过如何处理他们。
然而没等伤口结痂,有人又揭开了伤疤。颜九叹了口气,信仰破灭,这座城池之上的重重魅影不过是所有信徒的痴嗔怨念。
夜陌有什么企图她不知道,现在的颜九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她不知道枫颜为什么不理她,也不知道白少尘为什么不来找她。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吗?
她看向上空,声音轻的自己自己都听不见。现在这个样子,呆在这里也许是最好的。
黑暗里看不清时间变换,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身体仿佛变成了一棵树在这方陈旧的泥土里慢慢生根。
头顶上街道的幻影还在不断变换,所有人记忆映射出的幻想向她展现着曾经的美好。她觉得自己变得和他们一样,沉寂在记忆无休止的迷幻里不可自拔。
然后,她看到了她。那抹紫色的影子。
妲己?颜九呆滞的双眼在这一刻有了神采,她看到那女子飞扬的紫衣以及她身后美如神祗的男子。
这世间唯有他们二人是极为相配的,站在一起,世间万物都淡成背景。
颜九裹紧身上的斗篷,好像怕他们身上的光辉灼伤了她。她一点一点的后退,蓝光却步步吞食着她的黑暗。她的卑微在这一刻到达极限。
忽然有一个东西挡住了她的去路,斗篷下的眼睛向上摸索,借着微弱的光,她辨出那是一个人。
不是幻影,是真的人。
颜九下意识退后,未等她开口,只听得,“你来了。”
两个声音,一个沙哑一个清脆。
“我?”
“恩。”
那人瘦弱的身躯支撑着两个脑袋,一个苍白纤弱,一个妩媚浓丽。
“你,还活着?”颜九说完这句话,立刻就后悔了。因为无论对方哪个答案,都不是她愿意听到的。
所幸那人并没有回答,两个脑袋齐齐看向她,冰绿色的瞳孔向外扩散,没有焦距,但却有一种奇异的魔力。
颜九下意识的跟她走,四周浓重的黑暗里开始幻化出奇怪的影像。
有什么东西逐渐蔓延,此起彼伏。
巨大的莲花出现在她面前,在坠落时,她看到过它。
这是一座莲花形的宫殿,不大不小,精美绝伦。只可惜现在已经碎了,透过裂开的缝隙,歪斜的风窗,错位的走廊,沉默的仕女雕像,她开始在脑海里复原它曾经的样子。
龟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