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涟漪,沉声道:“我若收此砚,与那些搜刮民脂的贪官何异?心意领了,砚台却不能留。”后来,据说那方砚台落水处渐渐隆起,形成一座小岛,百姓称之为“掷(zhì)砚洲”,至今犹存。
回京后,包拯因在端州政绩卓着,被任命为监察御史里行,后升为监察御史。这一职位,专司弹劾(hé)百官,动辄得罪权贵。同僚劝他:“御史言事,当委婉含蓄,何必锋芒毕露?”包拯却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若知而不言,是为尸位素餐。”
康定元年(公元1040年),西夏李元昊称帝,宋夏战争爆发。宋军屡败,朝野震动。包拯上书《论边事疏》,直指“将不知兵,兵不知战,军政废弛”,建议“选良将,明赏罚,操练士卒,充实边储”。他又弹劾(hé)镇守陕西的范雍“庸碌无能,丧师失地”,虽范雍是仁宗乳母的儿子,包拯亦毫不留情。
最令人震惊的,是他弹劾(hé)宰相宋庠(xiáng)。宋庠(xiáng)任相七年,无所作为,时人称为“木头宰相”。包拯连上三道奏疏,痛陈“宋庠(xiáng)尸位素餐,败坏朝纲”,言辞激烈,朝野哗然。仁宗犹豫再三,最终将宋庠(xiáng)罢相。自此,“包拯弹劾(hé),雷霆万钧”的名声传遍京城,官员们见了他,无不屏息敛声,时人谓之“包弹”,与“笑比黄河清”并称——据说想看包拯一笑,比黄河水变清还难。
有人说包拯过于严苛,不通人情。他却在文中写道:“人言我刚,我谓人柔。刚者,守国法;柔者,恤民情。二者不可偏废。”
嘉佑元年(公元1056年),包拯知开封府。消息传来,汴京百姓奔走相告。开封府号称“天下第一府”,权贵云集,积弊最深,历任府尹少有能任满一年者。包拯到任当日,便命人拆了府门前的登闻鼓,改为“立石告状”——百姓可直接将状纸投至石匣中,避免了衙役刁难。
一日,有百姓状告惠民河两岸的权贵霸占河道,建造花园水榭,导致汛期河水泛滥,淹没民宅。包拯亲自带人丈量河道,发现确有数十处违建,其中竟包括宰相富弼(bì)、枢密使晏殊(shū)的别院。属官劝道:“大人,这些都是朝廷重臣,得罪不起啊!”
包拯迎风而立:“河道乃国家之地,岂容私人侵占?若不治此风,何以安民?”他下令限期拆除所有违建,逾期者严惩。富弼(bì)派人送来名帖,包拯看也不看,掷于地上:“若再求情,一并弹劾!”最终,惠民河得以疏浚,百姓称其为“包公河”。
最着名的,当属“陈州放粮案”。时陈州大旱,百姓流离失所,而转运使王逵与国舅张尧佐(仁宗张贵妃之弟)却克扣赈灾粮,将霉米充作好米发放,私吞巨额粮款。包拯接到诉状后,力请前往陈州查案。
他带着展昭微服南下,见陈州百姓啃食观音土,饿殍遍野,不禁潸然泪下。他暗中搜集证据,查获王逵与张尧佐的密信,又找到被克扣的好米藏匿处。回开封后,他在御前力陈二人罪状,张贵妃在后宫哭闹求情,仁宗一时动摇。
包拯跪在金銮殿上,从清晨到黄昏,不肯起身:“陛下若姑息奸佞,臣宁死不奉诏!”他的额头磕破了,鲜血染红了玉阶。仁宗最终被其赤诚打动,下旨将王逵、张尧佐交开封府问罪。
行刑那日,开封府外挤满了百姓。包拯身着绯袍,端坐公堂,喝令:“取龙头铡来!”张尧佐吓得瘫软在地,高呼“姐姐救我”。包拯厉声道:“你克扣赈灾粮时,可曾想过陈州百姓的儿女?今日,便是你的报应!”
刀光落下,鲜血溅湿了“明镜高悬”的匾额。百姓们见状,纷纷跪地叩首,山呼“包青天”。自此,“包黑子”的威名传遍大江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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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在开封府任职虽仅两年,却革除弊政,平反冤狱。他离任时,百姓倾城相送,献上万民伞。包拯推辞道:“伞乃遮雨之物,我何德何能,受此大礼?若要谢我,便请记住:遵纪守法,莫做亏心事,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嘉佑(yòu)六年(公元1061年),包拯升任枢密副使,成为执政大臣。此时的他,已是花甲之年,鬓角染霜,脸上的皱纹如刀刻般深刻,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黑亮如昔。他深知位高权重,更需谨慎,家中屏风上,亲手书写着“廉者民之表也,贪者民之贼也”,每日观之自省。
他的家中,陈设极为简朴,妻子董氏穿着布衣,亲自下厨。儿子包繶(yǐ)娶了三朝元老崔立的女儿,包拯却告诫儿媳:“崔家世代簪缨,更要恪守家训,不可仗势欺人。”包繶(yǐ)婚后一年病逝,儿媳崔氏守节未嫁,抚养幼孙包文辅(包繶之子),包拯对其极为敬重,称她“有古烈女之风”。
嘉佑(yòu)七年(公元1062年)五月,包拯巡视南京(今河南商丘),途中染病,返回汴京后,病情日益加重。仁宗亲自到家中探望,见他居住的房屋低矮狭小,陈设简陋,动容不已。
包拯躺在床上让儿子取出早已写好的遗嘱,呈给仁宗:“后世子孙仕宦,有犯赃者,不得放归本家,死不得葬大茔中。不从吾志,非吾子孙。”
仁宗看罢,泪水夺眶而出。同年五月二十五日,包拯溘(kè)然长逝,享年六十四岁。噩耗传出,汴京百姓罢市哀悼,连乞丐都在街头烧纸痛哭。灵柩归乡之日,沿途百姓自发设祭,队伍绵延数十里。
包拯死后,仁宗追赠他为礼部尚书,谥号“孝肃”——“孝”者,念其侍奉双亲;“肃”者,赞其执法严明。在合肥的包公墓中,出土了一方墓志铭,由枢密(shū mì)副使欧阳修撰写,其中写道:“拯性峭直,恶吏苛刻,务敦厚,虽甚嫉恶,而未尝不推以忠恕也。与人不苟合,不伪辞色悦人,平居无私书,故人、亲党皆绝之。虽贵,衣服、器用、饮食如布衣时。”
这便是包拯,一个生于寒微却志在天下的书生,一个孝顺父母却不徇(xùn)私情的儿子,一个弹劾权贵却心系百姓的御史,一个铁面无私却心怀仁爱的法官。他的黑面,并非天生异相,而是刚正不阿的象征;他的月牙,不是天上星辰,而是照破黑暗的明镜。他“清正廉洁、执法如山”的精神,如同一座丰碑,矗立在中华文明的长河中,提醒着后人:什么是正义,什么是良知,什么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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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铁面无私包龙图[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