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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怡然自得[1/2页]

她自是灯火 橙黄橘绿有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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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津的绣坊,藏在胡同尽头,不似荣宅那般古朴典雅、草木葳蕤,却另有一番开阔气象。
     青砖灰瓦围出一方敞亮的院落,几株随意栽种的海棠、石榴疏疏落落地立着,枝叶横斜,不修边幅却生机勃勃。
     沈世良第一次来便怔住了——如见宜棠,不讲究章法,却处处透着自在。
     他想了想,话还是没有说出口,“锦津,你是你,不必学宜棠。”
     绣坊其实是沈世良选的,锦津一眼爱上这个两进的宅子。
     前院轩敞,日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十来个绣娘低头飞针走线,绷架上的绸缎映着她们专注的眉眼。
     两侧厢房住着家远的绣娘,陈设简单:一床一柜,窗台上摆着粗瓷碗养的野花,针线箩里缠着半截红绳——贫苦人家的女儿,日子过得粗粝,却有种野草般的韧劲。
     这种真实而有力量的生活,常常让锦津驻足沉思,心满意足。
     她轻轻抚过门框上的一道划痕,那是如意不小心留下的,想到那个从张掖带来的小丫鬟,锦津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如意很像宜棠,沉默寡言,若不是房间被布置得井井有条,窗台上的植物各有姿态,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这里是锦津的避风港,既可以安放疲惫的身体,也可抚慰纷乱的心情。
     世事纷扰,人人都在红尘中打滚,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锦津斜倚在窗下的藤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案头一瓶白梅将谢未谢,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如意悄无声息地进来换茶,安静得像道影子,偏能把一株枯枝都插出禅意。
     思绪如柳絮般漫天飞舞,任时光在指缝间悄然流逝,痛苦在这里得以忘却,孤独反而让人心安。
     窗外暮色渐浓,锦津推开雕花木窗,京城夜空不如西北辽阔,却有万家灯火作星辰。
     飞檐上的脊兽在蓝黑天幕下蹲成剪影,远处传来隐约的梆子声——这人间烟火气,竟比塞外的孤月更让她心头发烫。
     她低头看了看怀表,想起今天如秀的叮嘱。
     过完年她就二十一岁了,在婚恋市场上已是大龄人士,加上之前被沈家退婚的经历,母亲显然有些着急。
     对于母亲兄长的好意,锦津并不抗拒,那些酒会宴请虽然花团锦簇、人人堆着笑脸,但她早就不在意这些虚伪的客套。
     期望所有人真诚本就不切实际,不如在这些真真假假中,寻找发财的机会,窥探局势的变化。
     现在的她,首先是个生意人。
     想到这里,她忽然轻笑出声。宜棠走后,连泽离开安济医院去了医学院教书,把书生气发扬光大,谢绝外界交往。不知不觉间,她竟成了家里的主心骨。
     锦津时常挂着笑脸,不过她的开心与众人不同——也许是因为一个张扬脱俗的面孔,也许是因为某道菜摆盘特别精致,也许是新得了一块云锦,还有,今日有个法国人跟她订购一百个双面绣小扇子,他说,“不可思议”。
     陌生人让她轻松,美好的事物总能让她灵感迸发,或许又能想出几个新花样子。
     她起身走到绣架前,指尖轻抚过细密的针脚。不得不承认,洋人的机器进来后,什么都变快了,物产也丰富了许多。虽然年岁不济,仍有饿殍,但总归生活是更活泛了,否则她的绣坊如何能发展到今日规模?
     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锦津觉得自己轻松了些。
     她不愿去想一年前,自己还是个跟在沈世良身后哭泣的女子。那时的她,以为自己是沈世良耀人风华下的一束阴影,天真地以为仰慕光便能被照亮,从此一身光彩。
     现在的她——早忘了这回事儿。什么光不光的,若无天光就自己点盏灯,反正她现在银子充足,不在乎这点烛火钱。心里亮堂,眼就不会瞎。
     锦津真喜欢这个绣坊。她在这里养足了精神,赚饱了荷包,虽然还没有想清楚往后要何去何从,起码已经不再彷徨失措。
     她甚至想,即便不谈婚嫁,凭手里的银两,又有母亲和哥哥在,安稳度日不成问题。若是当初强求与沈世良的姻缘,日子未必有今日好过。
     她想起宜棠临走时的话,仿佛突然理解了那些嘱咐的含义。
   

第1章 怡然自得[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