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民国】
一九五六年,吾已近不惑之年,身存旧疾,身体状况每日愈下,原以为人生寥寥如此已成定局,但未曾想,上天竟然与我开了个大玩笑。
我的爱人在夏天,怀孕了。
来年乍暖还寒之际,母子平安。
爱人素来调皮,生子的大事上也不例外,她在月中便调侃说我是老来得子。我听罢笑了笑,并未反驳。
等到孩子百天,一向节俭的我们破例奢侈一次,叫了辆青帷油车,我们二人带着孩子,一起去了谢先生的墓地。
看到先生的墓志,我有如大梦初醒般想起,今年距与先生初识,竟已整整三十年。
三十载光阴,吾念先生恩情,过去朝夕,吾从未逾距,也从未敢有任何欺瞒,纵使如今阴阳相隔,也仍存敬畏之心。
只除了一件事,我于心有愧。
那是先生走后,我整理其遗物,无意中翻看过先生的日记簿。
午后的太阳像是拿油彩画在天上的,橘的发假,明明那么大那么圆,照在人身上还是冷冷的。
河开把洗完的衣服挂上去,正要抻平衣服,抬头不小心撞见惨白的天,眼睛有如被刀子割了般刺痛,她低头揉着被刺激出来的泪花,听见头顶一声乌鸦惨叫,心想着不知道它是不是也被割伤了眼睛。
唉……
河开把眼泪蹭到衣服上,想起平绥原来不是这样的,就是那帮东瀛鬼来了以后,就连天,也跟他们那的地府换了一遭。
“我哪里是不要你读书?我是不要你去学堂!丫头小子厮混在一起,成什么样子?”
屋里噼里啪啦的争吵声传出来,河开偷摸跟燕来对视,俩人对大奶奶和小小姐的争执见怪不怪,就是怕殃及池鱼,赶紧在院子里找事忙。
大奶奶是裹小脚的,小小姐是穿洋装裙子的,这俩要说得到一起,那才奇怪呢。
李知之红着眼睛喊道:“别人都是这样!大家是去交朋友的!”
“就是不准你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大奶奶的烟杆用力磕在痰盂上,磕掉一截子烟灰,“你就是堇小子书信来往多了,身上多了那么些个洋毛病!”
胡说!
李知之气的浑身发抖,赵堇虽说出国留洋,但他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找的老师都是中国人,哪来的洋毛病!
但不管她怎么说都没用,大奶奶烟杆一扔,发了话:“学堂你是不与想了,你要读书,等我们年底去了申城,我叫你赵大伯给你往家里请教书先生。
“我不去申城,要去你们去!”李知之把刚绞下来的两条大辫子连带着剪子往桌子上一摔,扭头哭着跑出去。
大奶奶抻着脖子看她,确认人跑回屋没事了,才不疾不徐地接过下人捡起来擦干净了的烟杆,又吸了一大口,跟女儿气道:“都是那堇小子,把之之带坏了,好好的果子不爱吃,天天吃什么巧克力巧克外的,现在好了,彻底管不住了!”
“哎呀,妈。”李韶娴倒了杯热茶,细声细语地当着和事老,“小孩子嘛,您不要跟她一般计较,等到了申城真请了老师要她开始读书,就该知道那东西不好玩了。”
大奶奶又埋怨了几句,但左右是车轱辘话来回说,不消片刻,屋里便只余茉莉茗香幽幽细淡如烟的香气,不闻人语。
李韶娴等母亲睡了,她一手端着盛着烟灰的痰盂递给下人,一手拾起女儿的辫子,离了房间。
她这女儿,特别的有主意,别看瘦瘦弱弱的,性子可刚的很,跟他们夫妻俩的软性子大相径庭,也不知道是隔代遗传的哪位老祖宗。
李韶娴抬手抚平额间皱襞,敲开女儿的房门,瞧见女儿正对着镜子发呆。
一头粗长油亮的辫子,说绞就绞了,她看着也怪心疼的。
在这边又劝了好一会儿,她从兜里给女儿拿了一元钱,破天荒准许她单独出门玩,还建议她去理发店打理个学生头。
一听学生俩字儿,李知之眼睛立刻亮了,香了口李韶娴脑门儿,把衣服重新整理好,遮住胸口上显眼的朱红痣,连跑带跳出了门。
李家小小姐,理发可不去普通的理发店,都是最高档的,不消半个钟头,就剪一头齐整的学生头,清纯漂亮的理发师都不敢细瞅。
正巧这时候理发师的儿子背着书包出来,跟他打招呼:“爸,我去学校了。”
理发师好容易得了机会,欲盖弥彰地甩头看他儿子,叮嘱道:“放了学早点回来。”
小男孩午觉刚起,哈欠打到一半,听见一个陌生的女孩声问他:“你是哪个学校的?”
他回头,看见说话的是那位刚理完发的客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眼睛水泠泠的,好像会说话。
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她,支支吾吾地说:“就东边小学堂。”
李知之狡黠一笑,有了主意。
她把钱结给老板,没回家,跟着小男孩,偷偷摸摸去了小学堂。
过去她鲜少出门,就算在平绥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和当地的一些标志性地标,等到了所谓的东边小学堂,看见满操场的膏药旗,她才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李知之抓住小男孩的后脖领,踌躇道:“你们学校的先生……不是……”
教东瀛话的吗?
后面半句话,她看了看四周偶尔路过身配刺刀的东瀛巡逻兵,没敢说出来。
小男孩一路都在想着那双漂亮到让人心悸的眼睛,冷不丁的这双眼睛又出现,还一直跟着他,他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吓了一大跳,撒丫子就跑。
“哎——”李知之想叫他,但孩子早跑的影儿都没了。
看着高处迎风起舞的膏药旗,李知之后知后觉地想起,在家时确实听人聊起过这家东边小学堂。
教书的先生会东瀛话,教孩子们东瀛文化。而且这家学堂里教书先生的什么亲戚,好像跟东瀛人有交易,所以在平绥乃至整个燕城,地位非常崇高。
受鬼子崇敬的,那不就是叛\/国\/贼!
李知之多在这站一下都觉得晦气恶心,攥着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扭头正要走——
疏影斜横的木窗里,半露出一张修眉俊目,玄色衣衫更衬得他肤白,一双摄人心魄的琉璃眼,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李知之看愣了,心尖儿好像被千竹万叶扫过了似的,哪哪都痒了,哪哪都不得劲了,腿脚也走不动了。
再一眨眼,那人没了。
好似一缕清风,一轮霁月,过去了,便再也抓不到了。
她跟丢了魂儿的似的,不知不觉就往前迈了两步。
那人也好像入梦般,再度闯入她的眼帘。
她目光痴缠,仿佛是见了人间未曾闻的谪仙,张开了嘴都不会说话。
倒是他,上来就如长辈般训斥:“现在外面这么危险,没事不要随意在街上走动!”
像是要配合他
第 73 章 知之为知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