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场。
只是殊不知,他们唯恐惊扰的谢先生,已在台下付了此生真情。
后来他们那场《牡丹亭》,她的小手已不知何时落在他温热的掌心。
书生与小姐相爱,伤情而死,又化为魂魄寻爱人,人鬼相恋,看得李知之涕泪纵横,谢怀找经理要了纸巾,替她擦泪。
后半段戏,该演到小姐起死回生,与书生鸳鸯蝴蝶,永结同心的美好发展,却猝不及防冲进来了一排东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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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逢乱世,他们进来压根就不需要什么正当理由,想进就进,戏台子想搅合就搅合,想杀\/人就杀\/人。
台上拿假刀的,干不过台下拿真\/枪的,经过旁人翻译,这场《牡丹亭》是不要再唱了,得听他们的安排,改成东瀛的艺\/伎。
他们搅合了戏不算完,还要热闹,枪一举,谁也不准哭,谁也不准走,得欣赏完他们的艺\/伎。
李知之咬牙切齿,脖子上青筋都绷起来了,谢怀怕她真头脑发热冲动起来,按着她纤瘦的胳膊,摇了摇头。
大脸抹的煞白的艺\/伎在台上叽叽喳喳了许久,台下的观众口不对心地整场叫好。
《牡丹亭》虽然被搅合停在书生和小姐阴阳相隔,但不幸中的万幸,是戏园子里无人伤亡。
走出戏院,他们紧握着的手也没有松开。
乱世之下,一对爱人,就这样牵着手,无言走在大街上。
遇到这伙东瀛兵,才让李知之想起来,她今天能去找谢怀,也是因为李家快要离开燕城了。
她垂着睫毛,看了一眼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感受着手心里潮热的触感,在秋风里轻声开口:“下个月,我们就要去申城了。”
谢怀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扫了几下,顿了顿说:“我知道。”
他们相遇匆匆,相知匆匆,还未来得及相爱,就要面临分离。
李知之睁着酸疼的眼睛想,是不是上辈子做了坏事,上天才会这样惩罚她,让她连仅仅是与爱人相守,都做不到。
这条路不长,但是他们牵着手走了很久、很久,大概,是贪恋这平绥的一抹秋色。
记得那天,李知之没再说起要去申城的事,也没再说过东瀛,只是安静地把池鱼和翠鸟的故事讲完。
她说,鱼发现,翠鸟不是真翠鸟,是小飞人假扮的。
但翠鸟还没发现,鱼其实也不是真鱼。
谢怀听得低低直笑:“那鱼是什么假扮的?”
李知之一把甩开他的手,吼道:“你哪那么多问题!”
“好。”谢怀跟了两步,又不由分说的把她的手牵紧,“那我不问了。”
他们就这样一直走,走到傍晚,彩云??Γ?抛叩饺?呦铮?钪??馐毕肫鹄次剩骸案漳腔岫?趺春鋈淮?胰タ聪妨耍俊
要没记错的话,谢怀留洋过来的,就算爱看也应该是话剧,而非传统戏剧才对。
谢怀弯下腰,揉了揉她乖巧的学生头,轻声道:“汤显祖给《牡丹亭》的题记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是一句大白话,李知之听懂倒是听懂了,但是她不知道这时候说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
她怔怔地看着先生深邃的眼神,试图从里面找出答案。
某个瞬间,她心念一动。
耳中的车马熙攘,眼中的山花悉数化去。
——“这样的鱼,是不是很轻浮?”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是你,亦是我。
读到先生这篇日记时,正值春日,连我这样不懂风情的人,都要为先生和李家小姐的爱情动容,连扑洒在脸上的春风都深感和煦温情了许多。
我在心中念想着,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缘分”,过去我妈活着的时候,常说这东西只能前世修来,否则怎么努力都白搭。
看来,是我这个俗人,没那个福气了。
而这还不算完,李小姐住三七巷尾,先生住三七巷头,日记虽写的隐晦,但在这后半段,确实写到,他们到巷头,没有再往里走,而是一同进了先生的家。
我大惊失色,敞开的腿都收了起来,伏案细看。
他们,竟然,真的睡在了床上。
彼时哪怕只是对着一本日记,我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我不了解李小姐,只觉得小姐是性情中人。但我与谢先生朝夕相处二十载,了解谢先生的为人,谢先生绝非好色之徒,能让他做出这样冲动举动的,究竟是怎样至死不渝的爱情?
那日妻做了我最爱吃的春饼卷豆芽,可我竟然连妻喊我吃饭都没听见,只想速速把先生的日记读完,真可谓是废寝忘食。
第 76 章 知之为知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