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烈思忖良久,好似有所顾忌。
顾鸢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不耐烦了:“沈非欢是东境人——!”
他不仅声音大,音调还雄厚,白烈吓了一跳,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顾鸢想要的正是这个效果,得逞后又故作谦虚,单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下。他很擅长这般拐弯抹角地表现道歉,哪怕毫无诚意,至少声音和刚才比起来确实柔软了不止一点。
他说:“本王是好心给你开个头。”
白烈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青蛙,给顾鸢拿戳一下跳一下。
“东境人。”夏洲没酒喝,无聊把筷子拿在指尖转:“我怎么觉得稍微有点儿动响,就能扯上东境人?”
此话顾鸢赞同得很,说完便一拍桌子,慷慨激扬道:“东境是什么地方?那儿的人落后、愚昧、供奉邪神,全是疯子——呃、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我皇兄。总之,自打东境那蛮荒之地与我昭国通了商道,哎……简直祸事连连,战争之后更是把同情当刀使,搞得我昭国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蔚凌虽然参与过东境边关的战争,却对东境知之甚少,他们既然能用百万亡魂召唤??杌,以“疯子”相称倒也不为过。
夏洲问:“所以沈非欢也是因为记恨昭国才躲在暗处兴风作浪?”
“不。”白烈微微郁结着的眉头舒展了开,瞳孔却沉入黯淡:“他对东境人恨之入骨。”
“同族相杀?”
“可怜得很。”顾鸢一阵摇头,满目怜悯地插嘴道:“那孩子在遇见白烈之前,过着非人的日子。”
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吹了什么风,在白烈的印象里,顾鸢不是如此激进的人。但话已至此,态度又坚决,今天是想逼着白烈在这里摊牌了。
能怎么办?
白烈叹了口气,好好把思绪整理一遍,再看桌边三个人纷纷摆出一副喝酒吃菜听故事的态度,到底是把他当了说书先生。
可惜,关于沈非欢的一切并不是什么有趣事。
而是单说言及,都有让白烈不寒而栗的诡异。
——
东境人崇尚妖邪。
早些年各个城里都有侍奉的大妖,也有各种各样的邪道行为,比如活人祭品、阴亲冥婚、牲畜水葬等等。
沈非欢曾是某只恶妖的祭品,听他所说,自己是被生母献上的。
战争爆发后,东境动荡不断,沈非欢借机逃离恶妖,却不料引此妖邪屠了村,那时白烈带军路过,将恶妖诛伏,沈非欢成了村里唯一的幸存者,被白烈收留。
白烈把他带回了流民聚集地暂时安置,那时沈非欢乖巧听话,不吵不闹,平日里帮着干活,比许多同龄人都要勤快。
可是,他受恶妖影响,天生发色浅,眸色也浅,在流民地到处都能听见别人骂他,用石头砸他,不给他分食物,有一次还在他脸上贴符纸,让他跪在街上受罚,他就这样跪了三天三夜,一口饭一口水也没有。
蔚凌奇道:“东境人精通妖术,时常与妖作伴,就算误把沈非欢当作妖怪也不该如此对他?”
白烈道:“献给妖怪的祭品,身上都会有刻印,沈非欢的在背上,只要有那个东西,东境人便永远容不下他。”
蔚凌听到刻印二字,稍微愣了愣。
夏洲瞧着他想到别处,唇角勾起一丝笑,小声道:“被妖刻印之人,就好比娶进门的媳妇儿,背叛夫君还给娘家引了灾祸,你说是不是罪大恶极?”
他无非是在提醒蔚凌,留在大腿内侧的刻印,正是蔚凌为他所有的证明。
“还是我好啊,把刻印留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夏洲凑近些,笑眯眯:“你怎么感谢我?”
蔚凌睨着他,用口型无声地应了两个字:“混、账。”
顾鸢稀罕他俩说悄悄话,可距离远了些,听不清,无奈之余只能轻嗤着拉回话题:“沈非欢对自己被人排挤的原因可有自知之明?。”
白烈道:“他很少提起自己以前的事,有一回我问他,他只说,讨厌一个人是天生的,就像你闻到腐尸的味道就会作呕,没有那么多因为所以。”
某日巡逻,白烈正好路过流民地,他趁着休息时间去看看沈非欢,可找了好几圈,也没见着人影,打听才得知,原来这些流民想吃肉,擅自把沈非欢丢去山谷里找肉了……
东境边界的山谷里猛兽聚集,恶妖成灾,沈非欢一夜未归,只怕凶多吉少。
白烈策马赶去,最终在峡谷尽头找到了沈非欢,他衣服破破烂烂满身是血,见了白烈就是失声痛哭,庆幸是沈非欢并没受伤,周围的野狼倒是死了一片,白烈心里过意不去,又对沈非欢能杀死那么多野狼感到震惊。他想是沈非欢天资不错,或许块练武的料,而且再把他送回流民地也是明摆着把他往绝路逼。
最终,白烈把沈非欢带回了军营,将他当作军士培养。
那时他并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心,换回的却是沈非欢的恩将仇报。
白烈看着眼前的酒,突然端起饮尽,酒盅刚放下,顾鸢立刻起身替他斟满:“后来呢?他做了什么。”
夏洲不满敲了敲自己面前的空盅儿。
顾鸢瞅他一眼,还是给他斟了上。
数十年的时间,沈非欢一直跟着他,白烈还是中郎将时,沈非欢在他队中服役,白烈成为统领后,沈非欢作他副手。他学东西速度很快,虽然出身
第 56 章 忌讳[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