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胡子被吹掉,蔚凌换了根脏兮兮的围巾挡住脸,但这样一来,他就显得更加可疑了,顾鸢让蔚凌在远离陵庙的大树下等着,他与白烈说了几句,随后独自进了陵庙。
也不知道顾鸢到底说了什么,白烈不仅没为难蔚凌,还让雪狼军的将士给蔚凌面前的空地生了把火,将士也是坦诚人,直说祭祖得等上一整晚,这里天寒地冻,只能凑合着过。
蔚凌默默点头,他看了眼陵庙周围的结界,那诡异的光纹依旧凌乱不堪,这四周全是雪狼军,要想调查出名堂也是难上加难,他能做的只能静观其变,干脆把布袋拉过来抱在怀里,里面的猫软乎乎热腾腾,抱着挺舒服。
时间慢慢过去,陵庙里没什么动静,雪狼军的将士又送来了袄子,让蔚凌披在身上,同时满目同情地说:“酉王可真是心善,小兄弟,吃了不少苦吧,你可要坚强的活下去。”
“…”
蔚凌越发好奇酉王到底撒了什么谎了。
“阿凌,告诉你个秘密,我其实不喜欢变成猫。”等雪狼军将士退去,布袋里传出了夏洲低沉的声音。
这算哪门子秘密。
“是吗?没看出来。”蔚凌把袄子披在身上,上面一股男人的汗臭味,夹杂着身上大褂的酸臭味,别提有多刺鼻。
夏洲喃喃道:“我化身为猫时,妖力会严重受阻,我怕我自己保护不了你。”
嘿,这小破猫,怎么突然说起风凉话来了。
蔚凌往火堆前靠了点,大雪飞扬,被火光撩得绚烂。
小猫动了下,这次换尾巴从布袋里身出来,轻轻挠了挠蔚凌的掌心:“你在我面前死过一次,你忘了,我却忘不掉。”
他说的是沧溟寺的那场梦魇,蔚凌以赐名束缚夏洲,被追来的仙道中人残忍杀害。
可那一切都是蔚凌的预谋,他没想过要活,而是想以自己的死来将??杌彻底封印。
倘若那场封印他能够成功,也不会有今天这般风雪天里一人一猫相拥取暖了。
蔚凌闭了闭眼,把声音沉得很低:“我怎会忘,那可是我在算计你,你是大妖怪,我为了封印你费尽心思,你该恨我才是。”
猫尾巴用力钻进他的指缝里,像是在挑逗他一样。
“是啊,你害我好惨,我这辈子没尝试过自己想要的东西被别人夺去。”
夏洲是说的心里话,说出来后觉得有些好笑,他又在布袋里转了圈,把尾巴藏在后面,把脑袋挤出来,眯着眼挨着蔚凌的手。
蔚凌摸了摸他的软毛,没急着回应,他眼睛看着徐徐燃烧的火发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手,温声道:“夏洲,你别真恨我啊。”
猫耳朵动了下,他被蔚凌这突然的温柔诓了好几回,这回机灵了,眼巴巴地没给声响。
“我想…”蔚凌垂目看他:“我其实…挺喜欢你。”
那个沉在心底一直不愿面对的话语,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其实,他心里早就明白自己对夏洲的过于依赖已经无法断念,只是世间风波未平,他又何来心思花在谈情说爱上……
如今,夏洲跟着他来了人间,接受了所谓的“祭品”,与他划不清界线,这段感情继续拖拖拉拉也没有意义,不如坦诚说出口,心意相通,也让这寒冬有些慰籍。
怀里的猫猛地一撑,脑袋撞到蔚凌的下巴。
“当真?”夏洲眼睛圆圆的,火光倒映其中,犹如星空万澜。
“当真。”蔚凌看着他,不躲不逃,轻声回应。
“妈的。”夏洲暗骂一句,肉掌踩在蔚凌膝盖上,身子立得更高:“阿凌,你怎么挑这个时候,我是猫,我是猫啊!我现在就想亲你,想和你做、爱,这他妈该怎么办?”
蔚凌摁着他的额头,又把他推回布袋里:“回去做。”
夏洲直到现在才发现,蔚凌这人无论带些什么心思,神态都是淡淡的,好像惊涛骇浪都在他面上打不起声响。以前夏洲觉得这是蔚凌的无情,但刚才那一句“喜欢你”,再加一句“回去做”,夏洲比谁都清楚这其中蕴含的意义。
情爱之事到蔚凌嘴里也能说得过眼烟云,或许真是蔚凌脑子脑子里不知激情为何物了。
唯一一次情绪失控,应当是在妖域与他争吵那次。
夏洲越想越觉得不划算,蔚凌又在糊弄猫,他不会这么容易上当,他非要把脑袋伸出来,盯着蔚凌,认认真真地说:“阿凌,你再说一次给我听,说你喜欢我。”
蔚凌埋下头,靠着猫耳朵,慢慢地、轻轻地说了三个字。
夏洲浑身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上方的蔚凌微微弯了眉眼,像疏云皎月,旖旎得让人心颤。
这张脸他爱得要死,怎么看怎么要命。小猫咪沉不住气了,心一横就扑身去捞蔚凌的胳膊,蔚凌神色不变,却是趁机把布袋拉起来,将夏洲装了个正着。
耳边传来脚步声,蔚凌顺手把布袋搂回怀里,再抬头,只见那身披银甲的年轻将军站在火光之前,缭绕间,他英俊的眉目竟是有些陌生。
“仙尊。”
白烈将手中银枪往雪地里一插,立于蔚凌身前。
蔚凌看白烈那神情,才想他也许早就已经猜到了自己身份,蔚凌觉得白烈有一种天然的兽性,就像是栖息在夜幕丛林中的狼,目中锋利,直觉惊人,对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有着惊人的感知。
但白烈这个人心思通透,没什么心机,他的目的无非是保此行安全,因此,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蔚凌就有周转的余地。
“我来给酉王当护卫,隐瞒将军绝非恶意,还请莫要责怪。”
白烈不做声,他又提起银枪,用枪杆那头戳了戳蔚凌怀里的布包。
蔚凌:“这是衣服。”
夏洲很听话,在里面一声不吭。白烈却面无表情,懒得拐弯抹角:“你把凶兽带来宗源山,你疯了还是他疯了?”
没办法,白将军虽然不通仙法,却对目标有一种独特的嗅觉,妖怪在他面前,到底还是藏不住。
蔚凌无辜地眨眨眼,择善而从:“他是来护我。”
“这里有结界。”白烈道:“你当自己在遛猫?”
听到这句,夏洲觉得自己被小看,忍无可忍地钻出脑袋,冲白烈露出獠牙,凶巴巴地叫了一声:“喵!”
还真变成了猫。
白烈似乎从猫的体态上寻得了认同,他不再纠结夏洲,而是蹲下身,银枪横在旁侧放进了雪里,把视线转向火堆,伸出手来取暖。
蔚凌猜他应当不是单纯来取暖的,想了想,他决定开门见山:“上山的路上我听说了…混沌的事。”
白烈也正打算说这个:“混沌跟着我来了人间,昨夜他突然现身,想袭击太子殿下,结果未能得逞,反被殿下封印。”说完,他短暂停顿,又道:“此事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先告诉仙尊一声。”
把话说出口,白烈心底其实松了口气,这件事憋得他难受,甚至不知所措,他在妖域的那段日子听说了关于东境的事,以及妖丹可能导致的危险。他可以信任蔚凌,并且蔚凌身边的??杌与混沌一样是四大凶兽,也许蔚凌更清楚这件事该如何去权衡。
但换一个角度,白烈又觉得这是自己搞砸的事,是他疏忽,才把如此危险的妖邪带来人间。看不惯歪门邪道的是他,被妖邪玩得团团转的也是他。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尽管混沌被太子收走,但这件事迟早还是应该由他去亲自解决。
蔚凌听后并没有太多惊讶,他问:“此事可有禀明陛下?”
“没有…”
“将军有什么打算?”
白烈道:“混沌若是祸害人间,多少次我都可以杀。”
他声音平淡,陈述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但蔚凌听出来白烈这句话的前半句有些缺了底气,也许他心中依然明了,真正的敌人,并不是混沌。
“万一祸害人间的不是妖怪,你这么说不就显得特别讨打?”夏洲突然插嘴,嗓音通透,庆幸他这会儿是猫样,倘若是人,蔚凌几乎能想象出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笑:“陵庙里的,哪些你敢杀,哪些你不敢,要不先通个气?”
话音刚落,听见白烈轻笑一声。是那种很短暂,又很无辜的笑,好像刚才夏洲讲了一个吹牛皮的玩笑,让他忍俊不禁罢。
“白家世世代代都是陛下的剑。”白烈言语温和,又异常有力:“没有敢与不敢。”
第 161 章 浅影[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