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不经意间就染上了枝梢，西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晃动间摇出点点金黄，逐渐弥漫至整棵大树。像是上帝拿着一支画笔随意地涂抹着天地，看腻了绿色便涂成黄色，见黄色也不喜欢了，便大手一抹，除去所有色彩，世间于是又变成了一张干净的画纸，只剩下纯粹的白。等上帝兴致来了，再好脾性地给她绘上斑斓的色彩。
“啪嗒——”一滴上帝笔尖的金黄色油彩落下，化为枯叶，穿过高树，乘着风起起伏伏，缓缓落至纸张，被一只光洁的手拾起。
迎着早晨不算热烈的阳光，光线透过树叶上的虫洞，停栖在纤长的睫毛，投下长长的阴影，好似眼下跳跃的琴键。
“唉。”六月拿下叶子，随手放到桌子上，重新又举起手里排得密密麻麻的工作表。
因为前段时间的意外住院，剧组的行程被拖慢很多，所以一回来就有堆积成山的工作等着她，看着从早上八点安排到晚上十点的戏份，六月原本不疼的脑袋反而在重回工作岗位后隐隐作痛：“生活不易啊。”
赵森从远处走进，听到她的抱怨，笑道：“金影奖的影后坐着别人一辈子都摸不到的位置，还在感慨生活不易？”
他低头走进棚子，叉腰瞧着她：“那像我们这些成天风吹雨晒的电影民工，岂不是没活路了？”
六月眼球向上一翻，手里的工作安排表挥得唰唰作响：“别开玩笑了，你看看你们给我安排的工作表，像是给我留活路的样子吗？”一张a4的白纸，上面的内容已经丰富到从远看只是一条条黑色的直线。
赵森语噎，拧了拧帽檐，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工作表，随手翻了两页，面露赧然：“剧组······可能资金也不是很充裕，进度是不能再拖，只好委屈你了。”
六月撇撇嘴，其实她倒也没有真觉得有什么，只不过逗逗他玩罢了。耳边又传来脚步声，是熟悉的节奏，六月眼神一动，勾起笑，主动握上赵森自然垂下的手。
“怎么会？我也理解嘛，不过是无聊抱怨两句而已。”言毕，还轻轻地摇了两下。
赵森一愣，旋即嘴角也挂起笑，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抓紧掌心的手：“要是你实在吃不消，我再去和监制说说看。”
沈季禹靠在棚子的支撑柱边，双手插兜，望着他们交握的手，语气和眼神一样淡：“导演和女演员青天白日下拉拉扯扯，这有些不大妥当吧？”
他讲话向来顾着场合，留着分寸，但若是触到他逆鳞，那便不好讲了。
六月同赵森不约而同偏头望向沈季禹的方位，与赵森的略显局促不同，六月神色很放松，心中抑制不住的报复的快感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怎么样？你对我而言不过是消遣寂寞的工具，交换资源的筹码，无视你的感情，轻贱你的尊严，就如曾经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一样。而这一切，宝贝，发生不发生都和你无关。
她压抑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沈季禹眼底疑似闪过的失望的神情，无辜地眨眨眼睛，这就是她想要达到的效果——把他想象的爱情摔个粉碎，噢，这一刻可得好好珍藏。
沈季禹看向六月的眼睛，直起腰走近，拿起一旁先前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水杯，拧开喝了一口，水滋润了他的双唇，伸出舌尖拭去水珠，这个动作倒像是野兽开始捕猎前给自己释放的信号：“怎么？二位还打算手牵手去片场么？”
不知怎的，赵森率先松开了握着的手，他拧了拧帽檐，轻咳一声：“看到了那便看到了，本来我们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哟呵。”沈季禹挑眉轻笑，将水杯放回桌上，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颇为玩味地转了转：“我们？”
“那我是不是还要恭喜赵导了？”
六月此刻也有些震惊地抬头望向赵森，她还没有答应他什么，他却这么说了，过度的惹恼沈季禹可不是什么高明的决定。
她站起身来拿回赵森手里的工作表，看向沈季禹深不可测的眼睛，红唇勾起弯弧：“我们还是先去工作吧，就快要开拍了。”
六月啊，我那么喜欢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么。
沈季禹拇指指腹擦了擦下嘴唇，一字一顿：“好啊，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片场的沈季禹神色如常，如同以往一般配合地拍完他的戏份，便提早回去了，没有任何刻意的为难或者是言语上的暗示，风平浪静到六月都微微诧异。
工作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夜晚，片场内的照明灯高高悬在半空，比那天边的月亮要明亮得许多。等到今天的戏份终于结束拍摄时，六月已经精疲力尽，披上小娜递过来的保暖的薄衫，她还是走向监控台的赵森，问出她今天在心底压了一天的疑问。
“为什么要说我们在一起了？”
赵森的笑意僵在嘴角：“难道不是吗？”
“我并没有答应你什么啊。”六月疑惑地耸耸肩，她头疼：“这样让我很不舒服。”
他脸上冷下来：“所以你和沈季禹是真的了？”
什么和什么？六月瞪大眼摊开手掌，因着周围人来人往，她只好压低声音：“当然不是！”
“我只是想帮你，你难道不知道剧组里传的那些你和沈季禹的风声吗？莫须有的事请凭什么一直让他人嚼舌根？”赵森也很不解，在他看来，六月那些每个晚上与他的畅谈，让他仿佛真的找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他以为六月也是这么想的。
“算了。”六月扶住额头摆了摆手。
“我先走了。”她瞟了他一眼，往回走去，身后有突然传来赵森的声响：“等一等！”
六月扭首，用眼神无声地询问他。赵森摸摸帽檐：“那个······药膏你用了么？”
这个啊，她打起精神在唇边划开一抹笑：“带回酒店用了，效果还不错，谢谢你。”
酒店的走廊地毯收声很好，
第三十九章 偏执[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