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冬湾的风似乎永远从西方吹来，它掠过灰暗的天空和玻璃般的洋面，企图带走毁灭的痕迹，却又力不从心。
死神的尖啸尚未从广袤的天际飘散，鬼魅的火焰依然在漆黑的海洋摇曳，精灵海军的圣安德烈旗被狂野的西风撕扯着，渐渐没入汹涌的波涛中。
十公里之外，一架su34战斗轰炸机在天空中孤独地盘旋着，她静静地注视着这支精灵海军舰队的坟墓：整个航母战斗群、以及十万名官兵都已不复存在，他们被核子之火的伟力从这个星球上抹去——它们终究没有冲出永冬湾。
最后的信息来自404近卫舰载机团，这些前出拦截的舰载机并没有受到核武器的波及。可他们失去了自己的母舰，只能带着那些幸存的逆火和白天鹅，向封锁永冬湾的泛约舰队发起最后的突击。
当香榭丽舍遭遇核打击的消息从后方传来时，他们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局。舰队司令官在黑夜中放飞了全部的舰载机，舰队也因此暴露，成为了泛约核武器的猎物。
而404近卫舰载机团，他们当然遭到了优势兵力的拦截，在飞往战场的路上叶卡琳娜能听到那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呼号沉默下去。她听见团长高呼了一声“为了祖国”，而老安德烈似乎只来得及骂了半句脏话——她在通讯中声嘶力竭地呼叫他们，可是她的声音太渺小，被那场突击的惨烈给完全掩盖，直到最后也没有人回应。
404团之后是空天军的轰炸机团，因为行动提前，那些失去掩护的图22与图160没有能够抵达发射阵地，只能忍受着牺牲继续向前挺进。
最后只有大约不到十发反舰导弹穿透了泛约海军的防空火力——可那已经足够了。
精灵既然将此次突击定义为核突击，就将每一枚导弹都被装配了战术核弹头。这一次他们没有任何的留手，原本抱定的战役目标就是歼灭泛约封锁舰队，用核武器展现自己的力量与决心。而现在，这一切都顺利地实现了，哪怕是以无数生命作为代价。
双方舰队上空，相继腾起了密集的人造太阳，那光耀刺破了静谧的黑夜，掀起狂澜，照耀在几十艘垂死挣扎的战舰之上。冲击波和高热将这些战舰的上层建筑扫平，即便是像“库兹涅佐夫元帅”或者“威尔士亲王”号这样的巨舰也难以抵挡它的威力，一发就足以致命。更何况双方为此互射了十余发核弹。
如今，那些沾染了核辐射的油污与碎片就是他们唯一的墓志铭。
苏34在这单调的沉默中拖着迷人的尾焰折向东南飞去，仿佛是在为那些长眠在深海的亡魂指引一条通向天国的道路。
……
世界在这场令人震惊的核弹互射中陷入了寂静和沉默，除了新闻媒体还在努力做最后的狂欢之外，绝大部分政治势力除了失声，就是拼命地隔空喊话，想要拦住这两个已经陷入了疯狂对手，但都是徒劳。那些曾经被军事家和政治家们推演了无数次的场景在这世界上演，所有人都震惊于这样的疯狂的暴力及其毁灭性的后果，可是却无人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这是零和游戏的最终回合，也是囚徒与囚徒最后一次博弈。
『结束了——一切都已经结束』
叶卡琳娜缓缓放开了操作杆，她知道，属于文明世界的诸神黄昏在这一刻正式降临。
如今她飞翔在距离基地不足两百公里的空域，炽烈的人造太阳已经熄灭，她也好像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意义——
『不如就这样吧，坠落在这黑暗的夜色里，无声无息，随风而逝……』
她刚这样想了一下，却忽然听到无线电里有了些许动静。那声音沙哑、沉稳，她好像无比的熟悉，可是隔着狂暴的静电干扰，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到过。
“‘王座呼叫风之女王，‘王座呼叫风之女王……”
无线电波在这狂暴的空气中竟然奇迹般地保持了畅通，也可能她正在飞快地远离核爆的影响范围，总之那道无线电波穿越两百公里的距离，成功地联系到了这架孤独的苏34。
“‘女王收到。”犹豫了一下，叶卡琳娜还是打开了通讯器。
“谢天谢地。”她听到那个声音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等到再次传来的时候，甚至带上了一点颤抖。
“叶卡琳娜，是我，苏烨。”
听到这个声音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是不是受到了辐射开始产生了幻觉。可是随着越接近基地，那个声音就越发清晰——他似乎受了伤，说话间带着若有似无的风声，虚弱无比，可却一直在固执地呼叫着她。
“苏先生？怎么会？你不是说你在香榭丽舍？”她在震惊中问道。
“再也没有什么香榭丽舍了，叶卡琳娜。”无线电中的苏烨显得疲惫又悲伤，他剧烈喘息了两下，“很抱歉，我终究做不成那个拯救世界的英雄，所以只好灰溜溜地回到这里来找你。”
“你在‘王座么？”
“是的我在……”苏烨说道，可他沉默了一下，又补充一句，“也不再有‘王座了，这里已经被放弃，精灵们在撤离……”
“撤离？为什么要撤离？”叶卡琳娜不解，“王座”基地原本就是为了核战争准备的，底下拥有能够抵挡核武器的永备工事，以及核弹发射井。
“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核反击就要来了吧。”无线电那头的苏烨竟然笑出了声，“我听到了来自克林贡宫的命令——你们的总统已经下令发动全面核打击，我想泛约那边也是一样。想想也真是可笑啊，文明世界为了所谓的傲慢和尊严将自己两次置于世界大战之中，而这将是最后一回……”
“你等我，我只要半个小时就能回来。”叶卡琳娜打断了苏烨的惆怅感慨，她调出电子导航地图，开始优化航线返航，“苏先生你不要乱跑，找一个地下掩体呆着，等我回来！”
苏烨没有拒绝。
“好，我等你。”
他说。
……
当熊熊燃烧的“王座”基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时，叶卡琳娜才发现，这座基地事实上已经丧失了军事价值。
泛约的导弹突击彻底打垮了它的防空体系，也摧毁了绝大部分地面建筑。毁灭比她想象的还要彻底，到处都是大火，黑暗的地方还透着亮红色的余烬，整个“王座”就好像已经经历了世界末日一样。
她徒劳地呼叫了几下航空管制，通讯里当然只剩下静电噪音的“沙沙”声，黑夜里她看不太清跑道的样子，想必跑道肯定也被炸出来大坑。
她降低高度，试图借着火光找一条还能降落的地方，却突然看到绿色的魔法火焰一个接一个燃起，像是夜晚的灯火，替她点亮了一整条跑道。
“苏烨……”她笑了笑，觉得那个死灵法师、那个军火贩子真的是一个细心的男人。
苏34盘旋了两圈之后，沿着前所未有的魔法航灯跌跌撞撞地在跑道上着陆。
战机还没停稳，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驾驶舱，跳下战机，借着机首的航灯奔向那个瘦弱的身影。
他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受伤，只是显得有一些憔悴，披着一件也许是基地里翻来的军用风衣，静静地站在跑道的尽头站着，面带微笑等待着她。
而他的身后，亡骨之龙像是一座巨大的小山，趴在那里，见到叶卡琳娜跑过来还低沉地“咕噜”了一声，像是在打招呼。
“大蜥蜴，你自己走吧……”苏烨念诵出一段咒语，他们的周身刮起一阵魔法的微风，似乎带走了什么。叶卡琳娜知道，那是这头骨龙的魂匣被释放了出来。
契约与禁锢被解除了，那头不死的巨兽摇着头，抗议似地嘶吼了两声，可最后却还是摄于这个死灵法师的威势，依依不舍地振翅飞入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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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