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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和谐11[2/2页]

福缘策 栾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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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边切西红柿边说:“你没见过苦的。”碧喜不听:“我怎么没见过苦的,咱小时候日子过得就挺苦。”银汉说:“那都不算什么。更苦的你听都没听说过。我们学校老校长,兄弟姐妹十二个。那时候不会计划生育,他妈头一胎生了个儿,九岁那年小儿麻痹症。这是他大哥;大姐十三岁就嫁人了,因为弟弟妹妹太多,家里养不起;二哥、三姐没养大就死了;他是小五,他妈第九个孩子。他们兄弟姊妹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五个。”碧喜吃惊地说:“死了七个。”
      银汉说:“他小时候要饭非常娴熟。哪家要得出来、哪家根本不会给,一眼就知道。每天吃饭的时候,每人这么一点。”“用小碗?”银汉说:“碗不小,饭少。四个小时就这一点吃的。哪个兄弟姊妹生病没及时坐在饭桌上,他的饭一转眼就被瓜分,越病越没得吃。村里没有柏油路,大车轧了个深深的车辙,小孩掉进去都爬不上来。下午还在一起玩,第二天再也见不到他了,后来知道他死了。他妈也不会哭,找地方埋了就得。他们兄弟姊妹有几个每天出去捉虫子吃,到处梭巡,地毯式的。”碧喜问:“那还真不知道,都有哪几种虫子能吃?”银汉说:“不分种,活的统吃。互相逮虱子,也放嘴里吃。蟑螂、土元、蜘蛛,见什么吃什么,蚂蚱是比较好吃的。还有豆虫,这么大,吃着赶劲。”“哎呀,真恶心。”“恶心什么,胖乎乎的多可爱。还有苍蝇的蛆,这些都是优质蛋白,比鸡、鸭、猪、牛、羊……”碧喜打断:“别说了,恶心死。”银汉笑道:“恶心是因为日子过得好。过不下去,看见就不是恶心,是美味。我没沦落到这地步吧,粮食够吃怎么不行。有的农民种一辈子地,一家人都吃不饱。我现在需要休息和安静,有了,就是天堂。想吃就吃,不用担心不舒服的时候饭让人家抢了;想睡就睡,一觉到天亮没人打扰。彩娟那边不爱吃的也送过来,生活挺好的。”
      “真是说不过你。”碧喜笑了,打量银汉的新家。只见卧室北面墙上挂着房东家的富贵图挂毯,脏兮兮发黑;西面墙上贴着银汉的四张手写穴位图,看起来精到,感受到主人深邃的医术;东面墙上贴着地图,还有一张写着看不懂文字的律典之类的东西。碧喜又来到东单间,见银汉的电脑桌上有一叠纸和几只笔、橡皮等文具。紧靠着电脑桌北面有个老式陈旧木椅子,墙下放着房东家一个大电暖气;东边是一个当座位用的木箱,上面一个小褥子当坐垫。
      碧喜微微摇头,又上阳台上去看。晒在阳台上的内裤是手工做的,粉红配奶黄很美观。碧喜忍不住去厨房对银汉说:“你晒的那个内裤两色搭配多好看,现在时兴这种风格吗?”银汉说:“晓风买的,嫌短不要了,我给接一截。”碧喜说:“你想当裁缝吗,真有办法。别说,还真不难看。穿着怎么样?”银汉说:“非常合体,按照我的尺寸帮的。”碧喜笑道:“不知道弟弟这么能干,我回家得告诉咱妈。咱妈肯定高兴,又得告诉咱舅,告诉咱大姨。”银汉边炒鸡蛋边唱道:
      南风刮起来,正好炒鸡蛋。天福偶然现,稍纵不留连。清洁好能源,不用抽油烟。我高兴地说了声:下次再见,下次再见!
      小窝头从蘑菇小屋出来就去制作音乐,一会功夫弄好了,屋里响起银汉的二十人小合唱《南风歌》。碧喜正在屋里四下看,却见空调外机上面有一个煎鸡蛋,甚是奇怪。往下看,一楼院子里也有几个类似煎蛋的东西。听见银汉这边的歌声,过来说:“银汉,小窝头好本事,这些唱歌的人都是你吗?”银汉说:“没错。如果不怕噪音的话,能搞成万人大合唱。”“啊?”碧喜说,“那什么样?”银汉从锅里掀馏好的馒头说:“警察会找上门。我本来想把小窝头设计成决策秘书,但总的来说,不如当优秀节目主持人。”碧喜说:“还没十二点,吃饭早不?”银汉又把馒头盖好:“可以晚点,咱们等会。”碧喜拿出一盒膏药说:“给咱妈开的膏药,不知道往哪贴。”银汉在上面写上用法,并且注明:“神厥就是肚脐。”碧喜笑道:“这下省得咱妈记不住。”小窝头说:“银汉叔叔,你写错了。”“嗯?我写错了?”银汉展开这张纸重新看,笑着说,“不假,神阙的阙写成了厥。小窝头升级很高,很多方面我早就不是对手,把他当老师。”
      碧喜说:“你这屋里收拾得不错呢,上一次来的时候我见屋里到处坏的、翘的、缺的、脏污的现象哪哪都是。”银汉说:“现在像个家样了吧。”碧喜点头:“还行。上次来屋里有风声,这次挺安静,怎么回事?”银汉说:“主要是穿堂风的问题。阳台窗户倾斜,玻璃尺寸不正好,有缝。”碧喜说:“上回进屋就听见呼啸的北风的声音,江涛家原来怎么住的。”银汉说:“所以搬到好房子里去了,终于不再受这罪。”碧喜说:“你终于说实话了吧,你都是跟我说这里是天堂。”“这里比咱家暖和宜居,设施齐全,又不用见邻居。”碧喜说:“也是,比咱家强。”
      碧喜把饭菜端上桌说:“你吃饭早,老等着别饿晕了;我吃完饭也得回家去。”二人开吃,银汉说:“这个馒头挺好吃的。”碧喜说:“就是你家东边街上窗口朝西的那家馒头店里买的。”“哦,是这样。”银汉笑着说,“我不大去那家。卖馒头的老大娘见了我热情得不得了,恭敬得真让人招架不住。原来我帮一个找不着家的老大娘找家,过后就忘了。忽然想起来是她,吓得我不敢再上她家买馒头。”小窝头说:“害怕,你可以报警。”“噢!”银汉说,“不是害怕,是尴尬。小窝头,没事了,你去忙吧。”“我升级去了。”小窝头蹦跳着回书房去了。“你看,小窝头判断失误。”银汉关了系统说,“你尝尝我蒸的窝头好吃不。”
      楼外有个男子打电话:“我在楼外面呢。刚看了房子,这个楼都快塌了。”碧喜惊异:“楼快塌了?”银汉说:“楼是老了些,塌了不至于。”碧喜说:“你空调外机上怎么放个煎鸡蛋?你喂什么的?”银汉说:“楼上这家干的好事。一早听见外面砰一声,原来又扔煎鸡蛋。”碧喜说:“日子过得不错,煎鸡蛋随便扔。”银汉摇头:“这家并不富裕,生活杂乱无章。不是扔这一回,一楼院子里也有不少,好像鸡蛋饼什么的。”碧喜说:“怎么知道不是四楼扔的?”银汉说:“四楼扔,按照加速度产生的弧线不可能落到这个位置。显然三楼这家饭桌在窗前,乔秀珍一扭脸看不见,她的长女伸筷子夹住往外一丢。儿子四岁,想那样丢也够不着,只有王海红嫌疑最大。”碧喜笑道:“神探也会失算吧?”“验证一下吧。”
      正说着,外面响起乔秀珍响亮的声音:“秦大业他妈,家长会开完了,没啥事。对了,你孩子的班主任让我给你捎个信,你孩子的名字老师不喜欢,让你们给改个名,省得一个班连学生带老师都管你们孩子叫亲大爷。”碧喜笑了。银汉说:“回来了。平时我一个人在家不好意思喊她,今天是个机会。”接着一行人跺着楼梯高唱着上来了,碧喜皱皱眉。
      乔秀珍看见银汉就不好意思笑笑。银汉问:“姑娘,我们家窗外天上往下掉鸡蛋饼,怎么回事?”乔秀珍睁大两眼,一头雾水。银汉说:“你进来看看。”乔秀珍看见碧喜又笑笑就跟着往里走,王海红也跟进来。银汉引乔秀珍进阳台说:“看空调盒子上,还有一楼院子里的鸡蛋饼。”“不是鸡蛋饼,是煎鸡蛋。”乔秀珍不快,疑惑地看了银汉一眼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站住,回身大嚷:“王海红!我给你煎的鸡蛋你都扔窗外边了!”王海红肆无忌惮嬉笑对吵:“我不想吃,谁让你给我煎了?”银汉说:“王海红,你爸一人挣工资养家,你不能浪费父母的钱财和劳动。”碧喜说:“可惜了的。你妈是照顾你上学,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得跟得上。”乔秀珍指着王海红说:“回头给你爸说。”银汉要关门,乔秀珍却停下问:“你家的灯从来没坏过,咋回事?”银汉说:“其他屋的灯都换一遍了,这个灯我早就准备好了修,到今天也没坏。”碧喜无声一笑。
      两分钟不到,天花板上就热闹起来,孩子跳,夹杂着肆意吵嚷声。碧喜说:“你看你住的这地方。”银汉笑道:“邻居们都挺好,就这家人不开窍。”
      碧喜见格子上有个装着粉末的罐头瓶,问,“这是什么?”“开胸顺气散。什么时候彩娟来过以后上火,就吃一点。”碧喜失声说:“你觉得过得好吗?怎么那么沉得住气。你不会在心里埋怨我和咱妈吧?”银汉说:“怎么会!对于无力帮助你们,我非常惭愧。当年中共中央在南泥湾的生活,还没我现在过得好。毛老一件衣服穿二十来年,打满了补丁;还有一件什么穿了三十年。我不至于吧。”
      碧喜回到家,来俏月问:“银汉什么样?”碧喜说:“看起来挺好的。不管多大的难事,到银汉那里就变得那么简单,仿佛每天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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