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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魔鬼归正 1[1/2页]

福缘策 栾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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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窝头说:“技术平台的桂洪禹发来一个表,叫德纳地质地貌勘察表。”“好的。”银汉重新分析德纳问题,发现从前的探查结果很粗略,没牵涉到具体细微处。季新侠推荐的一个专家曾说,德纳的地形和地质条件具体数据和图形没人落实。现在能做什么?即便按照这张表的要求全做到,问题就能解决吗?常规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得上现场进行第一手材料的调查。先尝试去完成这张表的任务,其余的是技术平台的工作。办到哪里算哪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德纳原本就是个无解的题,真到一步也不能走的时候就放弃。车到山前必有路,已经到了山前。
      银汉收拾行装就赶往火车站,买张票就进站上车。手机响,彩娟来的电话:“你在哪呢?”银汉说:“我在火车上,马上发车。我到德纳去,回来给你说。”“你现在上哪去都不告诉我了。我要是不给你打电话,有多大事也找不到你。”银汉一惊,既而提醒自己镇定:“我没做错什么,她不满意不意味着我错了。”“好吧,你自己小心点。”彩娟口气松动了。
      还是下了火车换成汽车。几个小时以后,到了德纳布袋口。银汉这次有经验,提前准备好了面包和水,慢条斯理在原野里走,量力而行。提着行李来到镇政府门前,守门的是一个胖墩墩的汉子。银汉问:“俞大叔哪去了?”那汉子说:“俞大叔迁到新区去了。”苍老的俞大叔现在还活着,银汉顿时开心了:“那好啊。他终于不再受苦了。当年的领导是詹日乐书记,现在还是他吗?”“现在是童智熹书记,詹书记早就去世了。”“终于没好。胃癌?”“是癌症,我听说他身上好几个地方都有癌。你是上回来的李处长吗?”银汉点了一下头:“好多年了,这里变化不大。”“童书记刚进去,你去找吧,肯定在。”
      银汉来到办公室门前,见屋里有个穿杏黄色羽绒服的年轻姑娘正在炉子前烤馒头吃。银汉没进去,就在门外排椅上坐下来。姑娘出来看,热情地说:“外面冷,屋里来坐。”银汉提了行李坐在门边的凳子上拿出杯子喝点水。“水凉了吧,给你兑点。要点茶叶吗?”姑娘给续满开水。银汉问:“没吃早饭?”姑娘说:“夜里孩子闹,睡颠倒了。早晨跟头把式来上班,顾不得吃早饭。”银汉问:“你有二十四、五岁?”姑娘笑道:“二十八了。工作忙,顾不上,晚婚晚育。”银汉说:“我看其他人都比较悠闲,你很敬业,是个正数人。”
      那姑娘睁大了眼睛看着银汉问:“你是内地来的人,上这来干什么?”银汉说:“詹书记在的时候,我做为扶贫干部来这里工作过几天,但是没能解决问题,这些年一直是个心病。我这次来,是以个人身份来看看,顺便到镇政府问一问这些年德纳问题有没有新的解决办法出台。”“你是李处长,叫李银汉,是不是?”“是,你怎么知道?”“跟詹书记交接的时候,听他说起过。你想要什么帮助?”银汉听得蹊跷,问:“你是童智熹书记的什么人?”“我就是童智熹。”“童书记,失敬。我还以为是个大老爷们……对不起,真对不起。”童智熹笑道:“没关系。欢迎你李处长。”“叫我李银汉好啦,我现在只是一个想着德纳的老百姓。”“你就像一个大哥哥,我见到你感到特别亲切,心里一点隔阂都没有。请坐。”银汉把自己的空中调水构想跟童智熹讲了讲,然后说:“我其实心里并没有底,只是不死心,看能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童智熹流下泪来。银汉轻声问道:“怎么了?”“见到一个能交心的人,非常感动。我在这里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动员本地人搬迁,搬到陂西县北侨民新家去。那里水电暖都有,内地有的都达不到这个条件。就业新区已经建造完成,政府还给拨款补贴。可是,有很多居民不理解,说打死也不去的话。有时候我去动员,他们就把我撵出去,说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去,还说我想干什么。我能想干什么,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别这么……”哽咽得说不下去。
      银汉见不得别人流泪,且想起自己的工作也是没有人理解,单枪匹马那么多年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忍不住也流下泪来。还好童智熹没看他,银汉马上擦了泪说:“他们把你当成负数人了。你是正数人,对方会慢慢理解的。我们党并没失德,你会成功的。”童智熹连连点头,但眼泪还是止不住。银汉说:“我说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有见识,原来是个大人物,我男子汉大丈夫自愧不如。”童智熹噗嗤笑了,擦了泪收起来手绢说:“倾诉一下心里好多了。我工作也不是没有成绩,呼大婶说:俞老头是德纳的老户,他怎么不走?他走我就走。结果俞大爷主动要求迁走,这下呼大婶没话说了。”银汉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童智熹说:“这阵子心烦意乱,孩子一闹我就没了主意。婆婆身体也不好,还得给我看着孩子。我爱人工作忙,披星戴月的,家务靠不住。有时候我就想,我干嘛非上这里来,人家又不待见。”银汉说:“日久见人心,不能先没了自信。这里贫困日久,群众心理困顿。灾难深重的地方人都不敢相信别人。对于新事物和别人的帮助,有的几秒钟就能接受,有的需要十来年、二十几年或者一生的时间,还有的到死不接受。人的个体差异非常大,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尊重他们的选择。”童智熹静静地听着,点头。银汉接着说:“工作很多,先从可以着手的地方开始,本着由易到难的原则一样一样落实;实在不能动的,先放一放。顺应自然,免得欲速则不达。不能气馁,心里有人民,就会技高一筹。”
      童智熹说:“是。可能最近家里事多。不定哪一天,灰心起来就想打退堂鼓。”“你最小的孩子多大了?”童智熹说:“快五个月了。”银汉说:“身体还没完全复原,要多休息、少操劳,还要吃好的。把身体补起来,情绪就能好得多。”“是吗?我以为没办法了。”银汉写了一个药方说:“这个药方吃吃看,应该有效果。”“中药。”童智熹接过来说,“我想起来了,詹书记说你是个神医,全能的。”银汉摇头说:“全科大夫。”童智熹站起来说,“我给你安排一个住处。”“不能,”银汉忙说,“您放心,我自然有地方住。刚才问您的问题,我自打离开之后,德纳有没有新的解决办法?听说过的也行。”童智熹遗憾地说:“没有。”“好的,我知道了。”银汉提起行李就走。童智熹说:“您带着手机吗,把电话号码留下。”“我的手机是本地通,出门没信号。再见童书记。”童智熹送出来,又忍不住流泪。
      银汉提着行李沿途问,找到一家中介,女老板说:“有两家需要保姆的,一一家需要泥瓦匠,一家需要家庭教师,一家需要餐馆服务员。”银汉问:“哪家可以提供免费住宿?”“除了那个雇泥瓦匠的,其他都可以免费住宿吧。”“需要家庭教师的那家,情况怎么样?”女老板说:“老两口带着一个孙子。那孩子学习成绩不好,他爷爷让找个家庭教师,每天教孩子一个钟头。”银汉说:“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不一定能允许住进来外人,尤其是男子。”女老板说:“我问问是可以的,你是李处长吗?”“您怎么知道?”“这里来一个生人,大家都知道。”银汉恍然大悟:“对,我是棒槌级的,傻冒着呢。这是我的身份证。”“不用看,我认人还没错过。你坐,我打个电话问问。”女老板进里屋去了。
      过一会女老板出来说:“人家问,你什么时候在家住,什么时候出去,要多少钱?”银汉说:“一早就走,吃了晚饭再回来,辅导学生功课就睡了。不要钱,但是得给我提供一个单间住宿,免打扰。”她又进里屋去,谈妥了出来说:“可以。我跟他说了,人保证错不了,是上次来的李处长。他一会就来领您上他家去。”银汉交中介费,问:“德纳的人都出去打工,怎么还有雇人的?”女老板说:“有一家瘫痪的,需要人伺候;有一家有个傻孩子,得有人看着。这家姓裔,裔老爹跟张大娘都七十岁了。他儿两口都出去打工,就一个孙子叫裔隽子。他家景圣人,烧香摆贡,想让孙子当文曲星。”
      一个面貌泛黑,穿着白色练功服,身板一丝不弯的老人过来问:“李处长来了?”女老板应声:“裔老爹,李处长在这呢。”银汉说:“您好,大爷。”裔鹤武看见银汉就笑了:“能上家来教孩子,我们高兴坏了。走李处长,我领你上家去。”
      裔鹤武家的门楼挺像样,高大威武。黑漆大门钉着门钉,像北京四合院的大门。屋子高大,屋里摆设杂乱。裔鹤武妻子张大娘拄着拐棍出来,她的身子弓着,看起来有点像扈美善:“来了,住家里行,啥都方便。”裔鹤武说:“上屋里看看。”堂屋供奉着大幅孔子像,桌上摆放着两盘塑料水果和两盘木刻的点心;前面一对仿蜡烛彩灯发出红色的光芒,照得屋里的物件都发红且亮目。西边是个博物格子,放着唐三彩、花瓶以及财神、关公、菩萨、龙王等,供奉的神多了些,又不是供奉的位置,显得杂乱;屋里装饰物、小玩具格外多,落满了土;需要挂墙上的装饰物也都堆在桌上,满满当当。东墙边有个兵器架子倒很干净,有矛、棍、双剑,还有一口大刀。在这个家里,居然没发现一件学习用品,写字桌、笔墨纸砚、书本以及报纸都没有,唯一一件纸质物是一张广告。
      裔鹤武引银汉在院里看看,又上东边院子,这院子杂草高一米多,两间堂屋没门,破旧的南屋旁有个简易厕所。裔鹤武说:“这家邻居搬走了,院子也空出来。我每天在这练一练,比在外面方便。俺家族都会这些,就是俺儿不得闲在家,要不功夫也丢不了。你就住俺儿屋里吧,俺孙子跟俺两口住堂屋。”
      银汉与老两口聊了一会就躺下歇着。傍晚起床,大门响,裔鹤武的声音:“放学了。”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男孩背着书包进来,看见银汉,一脸恐惧缩进堂屋套间。银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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