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不能受盘剥。大娘这个人境界虽然不高,但是很容易满足。早年咱们刚回来的时候,咱家有一盒跳棋跟她家的一样。而且,两家的跳棋都有一些棋子掉了头,不如合给她就算了。她高兴坏了,一点小恩小惠她就非常满足。但是小青是负数人,非但一点不让沾光,还盘剥她。大娘靠大爷的抚恤金和低保过日子,觉得房产被霸占而不能摆脱,就坚决不交电费了。彩娟说:哪有逼着亲娘交电费的!”碧喜说:“她不是亲娘。”银汉说:“过继关系比同亲生。”俏月说:“小姣说:那娘们,吃屎都不舍得一口吃完!”银汉说:“银广也说过大娘不交电费,一家子里没人把大娘当亲人。”俏月说:“银广说你大娘用个冰柜没停过,就那几个馒头蛋子冻它干啥,一个月五百块钱电费都用她身上。一个冰柜一个月能用那么多电吗。”
银汉说:“银广是个负数人,不会起到该起的作用,致使大娘的根本利益受到了侵害。早年拿咱们家的东西惯了,只要咱家有,他就不买,什么都借,借了就不还。小青更是个从来不怕鬼神阴司报应的,过继的时候百般巴结;一旦得逞就完全变脸。银广不干涉小青的不良动作,或者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有一回去参加他们家谁的事,当时银广开着车,让我搭车去。我不想坐,但是银广和悌大娘都动员,我想不给面子是个错,就坐他们车去了。路过老宅子,说起他们家开发后的房子,银广说:这个不算钱,上年一分钱都没赁到手。”碧喜诧异地问:“房子赁不出去吗?”银汉说:“赁不高还赁不低嘛。银广说:你青姐不得闲。我说:她不得闲你去办。银广说:你青姐不让碰。这是原话。”俏月说:“你大娘听小青的,不听你大爷的。”银汉说:“我看大爷的时候,大爷把小健撵到门外,然后从柜子里拿出饮料给我喝,不让小健知道。但是,这点措施难道能保全财产。”来俏月说:“你大爷活着的时候,小青还不敢。”银汉说:“怎么不敢?我姐没家的那段时间,大爷很当真地来跟我姐商量共同买彩票,中了奖跟我姐住一起。”
碧喜说:“所以,我不建议你去照顾咱姑,还是我去吧。再把你气着了、累着了,咱们更难过。你好容易比从前好了些,可别再添事了。”银汉摇头说:“从来没听说建虎和福莲有过什么负面信息,应该是很好的。小青是负数人里的典型,一般人都到不了这个程度。”俏月说:“你姑也不喜欢福莲,嫌福莲跟人家说:只许她吃,不许她卖。”银汉说:“这话不是错。再说我去是帮忙,不是侵权。”
银汉出来就直奔区医院,买了些礼物进病房。李惠鸾在最里面靠窗户的病床上躺着,福莲在床边剥桔子,翠粉在旁边站着。屋里特暖和,苍蝇乱飞。翠粉见银汉进来,咧开嘴就笑了。福莲打个招呼:“银汉哥来了。”“嗳。”银汉应着端详李惠鸾,气色基本正常,只是脸色稍微发黄,在正常范围内;神情却仿佛有深仇大恨,一副极其忌讳的表情。福莲也面无表情,冷着脸,说话像打官腔。银汉问:“姑姑,怎么弄的?”惠鸾依然带着气,但很清楚地说:“我看窗户上怪脏,踩着五斗橱擦擦玻璃。下来的时候踩到橱和床之间的缝里,一别,大腿别断了。”
翠粉拉起惠鸾的手笑对银汉说:“俺娘一闭上眼就跟俺姥娘一样一样的。俺娘好好的上那么高干啥,是不是俺姥娘来招她的,啥都有因由。”惠鸾顿时一脸恐惧。银汉说:“姑姑跟奶奶是亲母女,长得像不奇怪。翠粉姐,病号跟前不能乱说话,会吓着。”翠粉开心呵呵笑:“你姐夫还住着院呢。他冠心病,还心梗。我走吧,你们在这儿呗。”惠鸾沉着脸,福莲也不理。银汉说:“想走走吧。”翠粉脸上带着无聊,轻松又喜悦地说:“我在这里也没事。”过去看墙边别人送的礼物。福莲和惠鸾都低着头不语不动,翠粉看了一会空手走了。
福莲对惠鸾说:“我都不想理翠粉姐,庄上的人都说她不行。”惠鸾脸阴得能下雨一般。银汉问:“姑姑,喝点水不?”“躺着不得劲喝。”惠鸾脸沉着,仿佛随时要开骂。银汉刚出院时候,来俏月领着李惠鸾来看望。惠鸾当时两腮泛红、满面春风,金耳环在说话引起的轻微晃动中闪闪发亮,越发衬托出她外表的精干和内心的满足。当时银汉不能下床,颇不能理解:姑姑七十岁如此健康好状态,我才三十来岁,怎么成了这样?银汉脑海中又现出扈美芹和关效美的形象。她二人都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听闻马上厌恶愤恨;见别人遭难则信心百倍,得意洋洋。李惠鸾本能地把别人来看望的动机都当成看笑话,如同?L了毛的怒猫一般随时准备反扑,脸冷得如同生铁。银汉说:“可以翻身。多喝水多排菌防止感染,一动不动容易出并发症。我上超市买个吸管,躺着也能喝水。”
超市里非常冷,但银汉心里平静。买了吸管和苍蝇拍,还是得回到病房来。
喝了银汉端过来的温水,惠鸾说:“你姐给买的睡衣,拣最好的买的。”银汉说:“这个暖和,又好看。”惠鸾对邻床病号和陪床说:“我侄女给买的,啥都给买,啥贵买啥。”福莲很体贴地说:“她买你就穿。”邻床病号老太太的女陪床说:“这个毛毛睡衣好,厚墩墩、软乎乎的舒服。原来给买的那个棉的,热一身汗,这个厚薄正好。你多有福,都疼你。”银汉对福莲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趁我这一会在这。”福莲说:“没有。”银汉说:“没事我走了,明天再来。”“银汉哥没事在这玩吧,碧喜姐说今天晚上她来值夜班。”福莲这一会脸不冷。银汉说:“我明天上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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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银汉先去银行取了两千块钱然后上医院。路上想起来当初李惠恩住院时候的事:接了李惠慈的电话,银汉换衣服就往外走,扈美芹已经睡了,对襟上衣也没扣好,提着裤腰趿拉着鞋就追出来大喊:“汉!别给他钱!”
来到病房,惠鸾和虞坤贤正在吃饼。银汉问:“姑父怎么来的?”坤贤说:“虎子他几个带我来的,刚才出去了。”福莲说:“你姑父就白天来,他什么也干不了,得让他回去,这会还没吃饭。”银汉掏出那两千元钱直接递给福莲。福莲迟疑揣兜里手没动,三秒钟又原样拿出来递给坤贤说:“放你那里吧,放我兜里不安全。”坤贤惊喜地接过钱,连忙揣内兜里,对银汉客气:“你日子过得紧巴,孩子还上学。”银汉说:“没饿着就行呗。我姐走了?”“你姐没来。”惠鸾语气中带着三分气。银汉说:“那是她昨晚有事。”
护士领着工人进来说:“就是这个。”把监护器停了,工人拿着扳子就卸氧气。惠鸾说:“别拿走。”护士说:“不用,该撤了。”惠鸾说:“昨天那个还响。”护士说:“用不着,说话也响、翻身也响,赚麻烦。有呼叫器,有事喊护士。”
管床秦医生来换药,拔掉引流管换纱布。纱布老是耷拉下来碰手,秦医生急躁,吩咐福莲按着点。福莲用手扯着,不动了。处理伤口最忌不卫生,福莲肤色黑,头发一层土,留海挡住半张脸,不时甩一下;棕黑色起球面料的衣带在消毒操作盘上方晃,不定多少细菌落进去了,秦医生越发不耐烦。银汉说:“我来吧。”用消毒盘里的无菌镊子按住。秦医生顿时觉得进入了得胜通道,怎么都顺利:敷上纱布后首尾难顾之处自然被那神奇的镊子按住;扯胶布要贴,镊子就自动撤开按住别的需要按的地方。剪下纱布上的多余胶布后放进操作盘里,那神奇的镊子已经回到操作盘里了。想不到今天换纱布这个活干得那么顺手又愉快,秦医生对银汉点点头,端起操作盘笑着走了。
二十一 魔鬼归正 4[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