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韩琦对身处军旅内心怎样郁闷,朝廷诏命却是无法抗拒的,韩琦抱病踏上了前往并州的路途。
这一日,韩琦途经真定府的井陉县城(北宋县名,治所在今河北省井陉县)。在井陉县城西门外,座落着一间不知修建于何时的汉淮阴侯韩信庙宇,多少年风吹雨淋,已是破旧不堪。不知韩琦是不是看到庙宇,连想到了这位为大汉王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同姓千古名将的最后下场,韩琦心情十分寥落,写下了《过井陉淮阴侯庙》这首诗:
破赵降燕汉业成,兔亡良犬日图烹。家僮上变安知实,史笔加诬贵有名。功盖一时诚不灭,恨埋千古欲谁明?荒祠尚枕陉间道,涧水空传哽咽声。
……
宋仁宗皇祐五年三月十七日,韩琦历经路途劳顿,终于到达并州。
并州,原本是北汉割据政权的京城。这座大宋王朝控扼西北、北疆两处边塞的军事重镇,尽管它的战略地位相比于河朔重镇定州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在城市规格上,却从有宋以前的府被降格成为了州。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赵家皇帝在平定最后一个割据政权——北汉时费尽周折、吃尽了苦头,并且终太祖皇帝之世,太原城都没能归入大宋帝国的版图,直到太宗皇帝继位,联辽抗宋的北汉政权才被大宋王朝最后消灭。
北汉政权灭亡后,宋太宗恨之心切,太平兴国四年五月,太宗皇帝下诏拆毁了太原旧城,改名平晋县,以榆次县为并州,徒迁太原居民于此,将太原城庐舍一把火焚烧贻尽,至使太原旧城到仁宗皇祐年时,荒芜已近百年之久。
但宋太宗的满腔怒气,似乎并没有随着太原旧城被毁而消去,继而又迁怒到了已经迁到并州的太原百姓身上,下令并州不得修建城楼,城门上不许书写州名,城门不许立戟等等,实际上是明示并州比大宋其他州郡都要低上一等。
大宋王朝到仁宗皇祐年间时,立国已经近百年,天下州郡,只有并州和益州仍受到这种岐视,这让并州的百姓深以为耻。
其实,早在韩琦庆历年间任枢密副使时,就认为大宋立国将近百年,并州早已归属大宋,并州百姓同为大宋子民,于情于理,不应再受此岐视,并且曾经为此上书朝廷,请求恢复并州、益州过去的旧号:“并、益二州素来号称大府,昔年因为北汉政权不肯归附朝廷,后朝廷下命改换了原来的州名,从府降格为州,现在四海一家,皆被声教,惟独这两郡还因此受到岐视,士子们都以此为耻辱,朝廷应当借赦恩的机会,恢复原来的旧号。”
但当时韩琦这份奏章并没有得到朝廷的回音。
韩琦知并州,朝廷又为了宣扬太宗皇帝当年的功绩,将太宗御容安放于并州,当仪卫入境之时,并州的百姓欢呼雀跃,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韩琦见此民心,觉得朝廷实在不应再对并州百姓有所岐视。因此,韩琦上书朝廷,再次提出恢复并州旧号的建议:
太宗皇帝因刘继元(北汉最后一个皇帝)归附朝廷太晚,毁掉了太原旧城,并把城中居民迁徒到唐明(可能是今天陕西榆次),降低城市规格,且城门上不许标示名称,不许建门楼,不许立戟,到现在已将近80年了,当年帮助刘继元守城抗击我大宋的老一代民众已经死亡殆尽,他们的后辈子孙同样向国家交纳税赋、服各种差役、沐圣上的教化,和四方的百姓一样,这次朝廷护送太宗皇帝御容的仪卫一进城,士民们欢呼雀跃,愿朝廷能借此机会消除一切降贬的规定,以安慰老百姓民心。
但是韩琦没想到,他的这份奏议却遭到了翰林学士胡宿的反对。胡宿引经据典,上书仁宗:“昔高辛氏两个儿子不和,尧迁阏伯于商邱,主火,而商为宋星。迁实沈于台骀,主水,而参为晋星。国家受命始于商邱,是受火德,又,京师当宋之分野,而并州为晋地,今欲崇晋,非国之利也,宜如故便。”
胡宿此言实在是迂腐之极。
任何一个有思想的人都能想到,如果仅仅因为大宋王朝属火德,而晋地属水,水火不相容,恢复了并州的旧号便会有损朝廷的年祚,那么,从古到今,自秦、汉以降,有宋以前的各代王朝无不将五行生克规律视为禁地,奉为至宝慎之又慎,那今天华夏的锦绣江山,又岂会轮到他赵家皇帝坐得上?
但仁宗皇帝却恰恰听信了胡宿这番胡言乱语,没有接受韩琦的奏议。直到后来韩琦任宰相,并州才最终得以恢复太原府之名。
在并州任上,韩琦一次又一次维护了大宋王朝的国家尊严:
并州和契丹接壤,契丹侵占了宋国天池的一块地方,韩琦派部将苏安静去和契丹交涉,并严正指出:往日契丹要求大宋国修天池神庙,并为此送来了国书,现在国书尚在,足以证明天池属我大宋,是契丹侵占了我大宋的土地!韩琦向朝廷索要当初契丹送来的那份国书,没想到枢密院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尽管契丹人对此不服,但面对宋国有理有据出示的契丹国书,最后只好把所侵占的地方退还宋国。
宋国圣佛谷被契丹侵占,宋朝廷承认了这种既成事实,但契丹人却得寸进尺侵掠不已,韩琦与契丹定立约定,从此立石为界!
帝国忻、代、宁化边界一带荒废的土地很多,当年太宗朝时,名将潘美镇守河东,以契丹人时时寇掠,边地百姓苦不堪言,下令让边地百姓迁徒到内地,把空出的土地划为禁地,这一划就是几十年。然而,宋国把这里划为了禁地,契丹人却
第九十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