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对这座晋祠并不陌生,一年前他知并州,外出巡视时曾来过这里,不过,这时和那时的心情截然不同,那时的韩琦是并州地方长官,而此时已经是要离开这块土地。加之和前来接任的富弼十年未见,却相聚无多、咋见还离。因此,这一切都让韩琦面对此情此景,萌生出一缕淡淡的愁绪。
荒祠人静,韩琦玩味着离开并州时富弼写给他的离别诗,就灯下随手写下了《离并州至晋祠次韵答宣徽富公》:
公名杰出天下贤,终身师慕常颛颛。十年一面数日别,行行不忍移归辕。刚肠出泪收还注,感公知己难违去,黄昏病作宿荒城,离绪不堪纷似雨。
……
近乡情更切。
随着家乡相州日渐临近,韩琦的心情也越来越舒畅。
这一日,韩琦行至昭德县境(治所在今河北省磁县西北昭德镇),此地距家乡相州不过一天的路程,满心喜悦的韩琦仰不住兴奋,写下了这首《至昭德》:
出却千山与万山,坦途由此达乡关。边陲未减霄衣念,闾里徒矜昼锦还。忧国敢忘径日虑,治身能得几时闲?遥知上冢光荣处,只在州城一舍间。
家乡相州,以她熟悉的乡音,迎来了在外多年的游子。
算起来,自庆历五年,韩琦为安葬先人灵柩回过家乡一次之外,十年过去,韩琦再没有踏上过家乡的土地。
那一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而这一次却是到家乡为官,衣锦昼还。自有宋80年,有几个达官显贵能获得朝廷如此恩遇?
在中国人心目中,衣锦还乡最大的荣耀莫过于祭祖,风风光光举行盛大祭祖仪式,在乡里乡亲面前饱享荣耀,以今天后辈获得到成就,告慰长眠于地下先人的亡灵。
今天荣归故里的韩琦当然也不例外。
韩琦回到相州不久,首先安排的就是祭祖这件事,之后对前来参加仪式的乡亲“均颁牛酒,慰旧老于乡中,罗列旌幢,拜先臣于墓下。”
衣锦还乡,让韩琦对仁宗皇帝给予的恩遇充满了感激。韩琦这种心情,在他的《拜坟》一诗中有充分的流露:
欲知为君宠,昼锦入家村。自古拜松槚,几人好子孙?
麾幢新俗观,牛酒饫乡亲。儒者荣斯甚,将何报国恩?
韩琦在诗中坦言:自古以来,拜祭先祖坟茔的人,有几个是象我这样光大门楣的呢?朝廷给了我如此荣耀,该如何报答天子的深恩厚意?
衣锦还乡的韩琦,完成了光大韩氏门楣的使命。
但对于韩氏先祖,韩琦还有两件未了的心愿:
一是整理、修定韩氏家集,韩家原存有一部家氏文集,是当年韩琦祖父修定的,一直传到韩琦父亲韩国华这一辈。自韩国华亡故后,这部家集被韩琦四兄携往孟州任上,终致失散,以至庆历三年,朝廷追封韩琦三代先祖时,竟将曾祖母的姓氏给写错了。
二是寻找韩琦四代祖的坟茔。
韩琦只知道四代祖的坟茔是在河北赞皇,但是始终没能确切找到,这在韩琦心中是一件极大的憾事。现在韩琦回家乡养病,正好趁此机会把家集重新整理出来,传诸后世子孙。
韩琦完成了整理家集的心愿,并为《家集》亲笔写了序:
某家本深州博野(今河北省蠡县)人也,世以宦学知名,遭唐末乱,违难屡迁,以是家牒散而不完。先祖令公善继素业,深以谱系为重,乃取祖考以来墓铭所有者集为一编,首自为序,其意欲传示子孙,永永无穷。及先君令公之葬祖考也,亦亲为志,所次先烈甚备,自先君之亡,家世文集所掌不专,四兄为孟州司法,尽取先君文集之官。兄物故,嫂辛氏携以归,其家不能辩识,尽亡失之,其先祖所集墓铭一编在家,又遗脱大半,存者首尾十数幅而已。某自成立,痛家集之散缺,百计访求,十稍得其一、二,而所集著墓铭者终不可得,每自感念,未尝忘心,至于冥祷天地神祗,亦冀万一有获。
 
第九十三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