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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途漫漫,原随云觉得十分无聊,在车上发呆。
      方思明沉默不语。而他的琴,琴弦全部被震断,且旅途之中并没有他习惯的丝弦替换,成了一块雕琢精细些的木头,只能收在琴匣里,让手下人替他背着。
      他用的丝弦,是无争山庄专门为他请了制弦的老师傅,从几百根蚕丝里选出最为柔、白、匀、韧的一根,再用几千几万根这样百里挑一的蚕丝,精心缠丝成弦。流水似的银子花出去,顶尖的老师傅留在无争山庄做了一年多,只得了十几套琴弦。这样的琴弦,他在琴上装着一套,随身带着一套,无争山庄和蝙蝠岛各自存着几套。这一路上风波不断,殃及池鱼,两套琴弦竟然一根不剩,全都断完了。
      没有琴声调剂,原随云的注意力总会被方思明身上的味道吸引。这感觉和腹中饥饿的人闻见油烟味却吃不到饭一般难受。所以原随云不得不强迫自己发呆想事情。
      之所以到这个地步,是因为原随云,或者说朱文圭安排的疑兵之计十分奏效。当天道盟的人“发现”方思明竟然“微服潜行”去长江码头方向,原来笃定朱文圭会留在天机营的武林众人便开始疑惑起来:这个结论是不是过于顺利成章了?万圣阁向来善于隐藏,这次怎么可能把结论如此堂而皇之地摆在台面?所以,朱文圭不一定会在天机营。朱文圭更有可能以天机营为幌子,偷偷和下属们去了别的地方。
      于是,天道盟的人就如同跗骨之蛆一样紧紧跟着方思明,想找到关于朱文圭踪迹的线索,而其他门派的人也趁机追着万圣阁排出的其他疑兵寻仇。
      听说鬼琵琶甚至已经死在了寻仇而来的华山弟子的剑下,原随云觉得实在可惜了。他从前拜访朱文圭,曾经听鬼琵琶弹过半曲《十面埋伏》,此人在乐理上造诣颇深,是个难得的妙人。
      原随云简直要对朱文圭产生几分敬意。这么些年,万圣阁把整个江湖得罪遍了,竟然还屹立不倒,现在甚至有余力谋反,朱文圭其人果真是心思深不可测,智谋深不可测,难怪当年连义父原东园都对他敬畏三分。
      他也不得不佩服朱文圭隐藏踪迹的本事:朱文圭明明就在天机营,以新近调动到天机营的军官身份,暗中指挥着手下利用天机营逐渐控制连同南北的交通枢纽。可是江湖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到那个刚刚调到天机营的军官到底有什么问题。反倒一个个跑到了长江以南,忙不迭地追着一辆辆空车,费尽心机。要不是他提早向杨荣张辅这两个朝廷中难得的明白人提供了种种线索,只怕朱文圭就真的成功声东击西,金蝉脱壳了。
      但即便是这样的人,也有老迈迷糊的时候。果真是世事无常,岁月无情。
      真是哭笑不得。江湖上那些以为他仅仅是无争山庄少庄主,发誓要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也没有他和方思明一起经历的生死之斗更多。
      不过,负责“生死恶斗”的只有方思明。
      原随云一方面要养精蓄锐,隐藏实力,一方面也要探一探方思明的底细,这一路上他借口目盲,且只练过轻功和内功,不管出了什么事,遇到什么对手,他只是赖着不动,绝不出手,只等方思明救场。而方思明竟然兢兢业业地做戏做到足,果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寻仇的来一波他就杀一波,下手从不手软。绝不会让一个人活着回到江湖上,告诉众人朱文圭并没有一同去往蝙蝠岛。要不是原随云早就知道朱文圭还在天机营,连他都要相信此时此刻方思明正在殊死保护他的义父朱文圭了。
      现在到长江上的出海码头还有一天路程,原随云计算着,江湖上派得出杀手寻仇的各大门派,该出来的也出来过一遍了。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哪个门派的人来找死。
      原随云终于忍不住向方思明打趣:“看来朱老先生的人缘不太好嘛……”
      方思明忽然按住了原随云的手。
      原随云心里一惊。方思明一心只想着义父朱文圭,对他始终猜忌厌恶,忽然按一下手,这算是什么意思?
      果然,原随云没有继续说话,方思明立刻嫌恶地将手缩了回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马车的轱辘单调的转动声一成不变地想着,扈从的马蹄声也紧紧跟随在车后。周围是宁静得仿佛沉睡了的村庄。完全看不出有哪里不对。
      盲人的鼻子最灵。回过神来的原随云从车窗里吹进的风中闻到了一丝□□的气味——而且,还有一股他不太熟悉的似乎是鼻烟和保养刀刃、火器用的轻油的味道。
      原来给他赶车的车夫侯老大是从来不吸鼻烟的。
      是什么时候换的呢?原随云忽然想起来,半个时辰前,他们经过一处路面崎岖的林间小路,他们经过一辆运粪土的车时,车身摇晃了几下。只怕就是在那个时候,车夫被换掉了。
      那段路程走得很顺,周围的村庄里都是些和江湖毫无瓜葛的庄稼汉,因此无论是他还是方思明,或者跟在后面的那些扈从,都没有太留心周围。即便车身摇晃,也仅仅以为是小路颠簸。同样,自然也不会有人愿意盯着一辆臭烘烘的粪土车细看。侯老大被人从马车上拖走,大概就被藏到粪土车里去了。原随云还记得,进入那段林荫路之后,就一直听见树枝刮擦车顶的声音。那里因为道路偏僻,树枝茂密全都垂得很低,所以扈从们必然低着身子垂着头,甚至下马跟在后面。因为地形原因,扈从们可能也没有看清两辆车交错而过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侯老大也算有点功夫在身上。对手能瞬间制住他,换上另一个车夫,让他来不及呼救,足见这次的刺客不简单。
      原随云电光火石间把一切想明白,却依然不露声色,问方思明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方思明没有回答,反而对车夫喝到:“停车!”
      原随云暗自觉得有趣,他和方思明一句话不说,却想到了一起。他和方思明怎么会有这样的默契?还是说,这并不仅仅是默契,只是面对危险时的英雄所见略同?
      这时候对手哪有轻易停下车来的道理,车夫马鞭一扬,整辆车顿时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原随云和方思明都听到了打火石碰撞的声音,接着飘出一股引线燃烧的味道。
      原随云立刻想通:“这人身上绑了□□!”
      方思明一掌击向车夫的后心。车厢和车夫之间不过隔了一层薄薄的雕花木板和一块挡风的绒毡。这一掌过去,木板立刻震碎,绒毡也被扯破。浓重的□□味瞬间涌满整个车厢。那人挨了方思明一掌,当即受了重伤,吐出的鲜血喷满车轼。方思明不用看也知道他那件过于肥大的衣服底下藏了什么,瞬间有些后怕:□□最怕撞击磕碰,还好刚刚原随云提醒及时,他稍微留了个心眼,这一掌用的是内力,下手狠但掌力绵,才没有直接一掌把□□激爆。
      刺客挨了一掌,反倒回身钻过被打烂的车厢壁,挣扎着爬向方思明。这刺客自知硬拼拼不过,竟然要和方思明、原随云同归于尽。
      方思明来不及多想,拽起原随云,运轻功从车中跳出。马车向前冲了几丈远,就听见一阵雷鸣般的巨响,整架马车加上前面的几匹马,瞬间化为一团烈焰。几个尚且不知情的扈从顿时惊呆了。
      原随云纵使再怎么机关算尽,却也没想到还有使用□□这一招。这一声巨响震得他两耳嗡鸣,闻到的也只有□□燃烧的气味。
      从前他故意不出手,现在他想出手也不知如

9.莫向海角叹风尘[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