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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可能是真的吧?
      方思明回应着原随云的吻。可眼前恍惚仍是坠落在礁石上的一瞬间布满视野的血光,视野中心仿佛还有一团星云,随着迅速衰弱下去的心跳一闪一闪地发光。
      原随云刚一松开哭到几乎窒息的方思明,就听见怀里的人哭着说道:“那个故事是真的……他死了……最后他是跳崖而死的……”
      “不哭了,没事。梦都是反的……”原随云拍着方思明的后背,安慰道。
      方思明依然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地哭着。他和梦里被称为“老帮主”的人感同身受。那个人死前的不甘和绝望,比死亡本身还痛苦。他被骗了一辈子,也骗了自己一辈子。梦里的人隔着六十年的风霜,已经哭不出来。但此时此刻的方思明只是青年。他还哭得出。
      方思明哭过,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了。他能感觉到一床薄被底下,他和原随云都是赤|裸的。被情潮反复浸透后的酸软疲惫,还有身体深处轻微的疼痛感和撕裂感,让他清楚意识到昨天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和原随云……?!
      不会吧?
      他认识这个人还不到一个月。两个人到今晚之前说过的话,加起来超过一百句了吗?
      然后他就……?
      方思明万万没想到,他自认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长这么大,几乎没什么朋友,恋爱也没正经谈过。然而就在昨夜,他和一个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一夜情了。
      方思明立刻起身。低头一看,脸腾地红了。他身上是被吻过、掐过、揉过的鲜艳的红痕。地上随便扔着的一团团面巾纸里包的是什么,还有擦过了什么,看床头边掉在地上的那些被撕开的一寸见方的亮闪闪的包装袋、看形状,猜也猜出来了。
      至于衣服,一路从卧室门口拖拖拉拉地扔到床边。
      昨天怎么会这么失神忘情?难道是因为又看见那个鬼鬼祟祟的神秘男子,所以心理压力太大了吗?可现在这样一来,不是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吗?方思明沮丧懊悔得几乎想再哭一场。
      方思明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遇见那个神秘男子的那一天。那是三年之前,他还是应天大学刚刚大三的学生,民乐社即将卸任的社长。直到那个人出现之前,方思明一直以为,尽管他始终不可能走出过去的阴影,但好歹他可以勉强活得像个普通人。但那个人一出现,他立刻明白,自己永远都不可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过去的罪孽会永远陪伴着他。
      新社长上学期期末之前就选出来了,从期末之前到暑假这段时间,方思明把民乐社里的事务陆陆续续交接给他。照例,第二个学年开始的时候,为了吸引新社员,民乐社会在社团招新之前,在文体中心的小礼堂办一场迎新演出。因为到了大三将会忙于学业而卸任的社团骨干们也会在这个时候毫不吝啬地使出看家本领,并且对新社长和骨干,以及可能加入的新社员发表一番感言。
      方思明的乐器是古琴。他那天状态奇佳,连着弹了好几首:《阳春白雪》《玄默》《醉渔唱晚》,还用古琴演绎了几首当时很流行的古风歌曲,每一首都是超水平发挥。其他社员的表现也可圈可点。整个表演十分顺利。
      然而快结束时,正好有一群金主和领导,从小礼堂外面经过。负责接待的人一点不在乎里面有人在演奏,十分聒噪地对金主和领导们介绍学校的情况,一群人还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恭维,你一句“朱总”,我一声“王董”,吵吵嚷嚷。
      方思明听得很火大,只不过他当时正在台上表演,他不想自乱阵脚,所以连头都不抬,只顾把曲子弹完。
      等下一个节目琵琶、扬琴表演趣味斗琴开始之后,方思明从小礼堂的后台出去,打算劝那群参观的金主和领导小声一点。
      不过,等他出去的时候,那群人已经正要离开。看背影,那群人中央是一个头发花白,器宇轩昂的中年人,旁边跟着一个身材凹凸有致,堪比超模的女子,大概是秘书或者助理一类的。方思明觉得那个中年人似乎有些眼熟。跟在这群人最后面的,就是那个神秘男子。他无意中回头,看见方思明追出来,冲他笑了一笑。
      神秘男子看上去非常年轻,如果不是他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方思明会以为他不过是应天大学的学生。
      那个人给方思明的印象就是“细”:细高身材,窄领的衬衣和窄领、单排扣的西装,半修身裁剪的西裤包裹着细长的腿,细长的眉眼和细高的鼻梁。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把细长的亮晶晶的手术刀。
      神秘男子立刻向他走了过去。
      “同学,刚刚你的古琴弹得很好。《醉渔唱晚》简直是专业水准的。练了很多年吧?我也是应天大学毕业的。对了,你是学生干部吗?之后有一个学校接待领导和贵宾的活动,你要不要参加?”
      “过奖。”方思明答应着,心里却不明所以,他本能地讨厌任何有可能接触所谓权贵的场合。
      神秘男子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方思明的不情愿和疏远,或者他即便察觉到了也假装没注意,继续和方思明套近乎:“去一下呗,说不定你能找到一个不错的实习机会。你毕业之后打算工作吗?”
      “没想好。”
      “对了,同学,你认识这个人吗?”神秘男子掏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把手机放在方思明面前。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中年男子在大厦落成仪式上剪彩的照片。他身穿着古雅的茶色马褂,站在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中间,显得鹤立鸡群。这张照片拍的很清楚,神秘男子把照片放大,最后马褂中年男子的脸完全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照片也没有太模糊。
      在神秘男子放大照片的过程中,方思明看清那个大厦的名字“万圣大楼”。
      时隔这么多年,再看见朱文圭这张脸,方思明依然浑身发冷。
      他现在知道了,这个貌似儒雅可亲的人当年做的是什么勾当。按照那些三观还没有被生活吓到崩溃的同学的话来说:这种人就应该原地加速升天,在太阳系外炸成宇宙最绚烂的烟花。
      但真的见识过朱文圭的手段,方思明反而调侃不出来。
      方思明再次抬头看向正在走远的那群人。难怪他会觉得眼熟,那个头发花白的人,不就是朱文圭吗?
      如果朱文圭发现现在的他就是当年的义子,他会怎么样呢?
      他的家人,会被朱文圭全数灭口吗?
      方思明摇摇头:“我不认识。”
      “这样嘛……”神秘男子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硬塞给方思明。“这是我的名片,叫我hilli就好。”
      那是一张纯英文的名片。方思明扫了一眼,这个人似乎是一家总部位于硅谷的科技创业公司的成员,名字是hilliftg。
      hilli名片印得像个假洋鬼子,普通话却说得极其标准流畅——但仔细听确实带着港台腔。
      “抱歉,恐怕我真的没什么能帮到你的。我对实习也不感兴趣。”方思明收了名片转身就走。
      回到后台之后,刚刚的斗琴表演已经结束了。最后是整个民乐社的合奏。合奏之后,再返场演出一曲民乐器串烧网络神曲,整个演出在掌声和笑声中圆满结束,当场就有十多个报名的。
      方思明带着社员们收拾东西,一边听着副社长低声调侃,这十多个人不知道有多少个最后能坚持一个学期的,一边出神,连演出后全社一起去黑暗料理一条街喝啤酒撸串都心不在焉。
      回到寝室,他把放在裤兜里,因为被反复捏着拿出来偷看而汗湿、捏皱的名片重新拿出来,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要不要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过去,联系hilli,向他套话,问他和朱文圭到底是什么关系,朱文圭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但是这样一来,不就暴露出来他确实认识朱文圭,并且处于某些理由十分在意朱文圭的事了吗?
      方思明反复回想他面对hilli的表现。不得不承认,他当时确实表现得很紧张、不自在。但被陌生人搭话,非要参加什么接待领导的活动,作为一个学生,他显得紧张、不自在是正常的。但如果先说“不认识”“没兴趣”,接着又主动联系,就显得矫情、不正常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方思明终于把手机放下了。
      不要联系,继续装傻就好。不会有人查出他的过去。
      那么,这个hilli又是什么人呢?
      方思明打开电脑,开始搜hilli的名字和他的公司“chiroknights”。百度上面什么都搜不到。再打开翻墙软件,到谷歌和脸书上搜,依然没有搜到任何和hilli这个人相关的信息。
      至于chiroknights公司,硅谷确实有这么一家公司,业务是给别的公司提供电脑和网络方面的技术支持,在同行中的评价还不低。创始人是个很低调的技术宅,从来没有接受过媒体采访,网上没有搜到一张他的照片。他平常主要通过邮件和公司里的人交流的,而且常用的名字也不是真名,而是他早年在一个极客编程竞赛里使用的id“chiro”。
      这个公司在网上能找到的员工中

28.梦来何处更为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