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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1/2页]

吴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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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人的命运这东西真的很奇怪。任何人都遵循着上天安排好的轨迹。如何出生,遇见何人,又如何死去。这之间发生的许许多多事情,仿佛都是命中注定的。你挣扎也,努力也罢,都逃不出命运这个家伙。想想,这家伙真是又可爱又可恨。
      1972年的秋天,就是我生命的起点。从此踏入命运的轨迹。为何说起轨迹,是因为我本不该出生在这里。而是上天安排我出生在这里。没得选择。
      听父亲讲,我们本来生少在辽远的嫩江平原。因为兵的溃败,兵匪横行。爷爷的表哥是大户,经不起来来回回的打劫献粮。就举家搬迁到这里。之后,又托口信给我的爷爷。爷爷当时就决定投奔他的表哥。这个村特别像马尔克斯笔下的那座村庄。他们刚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这里的确是满山跑狍子、野猪,山鸡都飞到树上。河水里又盛产鲶鱼和鲫鱼。山上多生蒙古栎、榛柴。奇妙的是村头有一汪泉眼。泉水终日里汩汩流淌。而水质清冽甘甜,冬暖夏凉。
      然而十几年的工夫,人们陆续搬到这里。看似繁荣的背后却是人多地少的局面。以至于我高中时再回去,泉水已经干涸。山上光秃秃的。榛子还没有成熟,就在各家各户的院子里晾晒。原来好多规矩全部被遗弃。也就是说,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想怎么痛快就怎么痛快。村里是有一所小学的。那一年与母亲回村里,小学变成了养牛场。里面不时发出“哞哞”的叫声。我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它们是如何巧立名目地把朗朗的读书声替换掉的。
      我的父母是很眷恋乡下亲属的。在外地的几位姨总是托人捎回来一些旧衣物。母亲要把这些旧衣物收拾好,分成类。谁家需要什么样的衣服,谁能穿多大号的鞋子,母亲都了然于胸。去乡下送衣服,起初那几年,都是我们用自行车驮着。从扎兰屯(已经换名)到阿荣旗的音河乡,再到我出生的那个村子。单程的时间大概在一个小时左右吧。那时尚小,我和姐姐骑着车子,紧紧地跟在父母的后面。两边是山,山上的橡树郁郁葱葱,其间鸟鸣虫唱,蝴蝶与蜻蜓乱飞。凉风习习,花草飘香。母亲与父亲兴致勃勃,我们也是兴高采烈。至今还记得,要过两座高高的山岭。上岭的时候要推着车走,下行时则要紧紧地握着刹车。到了村里,亲属们招待。父亲总是喝得酩酊大醉。村里人争相恭维,父亲当然觉得风光无限。
      然而,给我最深印象的是那几年的贫穷。
      我不清楚何以农村与贫穷总是无法分割。至今还记得母亲去看一位表姑,表姑不在家。她的小女儿站在灶台前煮饭。锅里下的是面片。几乎没有一星半星的油水。更可怕的是锅沿儿有一道深深的裂痕。女孩子一边向锅里下面片,一面要用手里的面将那道裂痕补上。水是开的,很快裂痕又会出现,她便再补。
      母亲和我从家里出来。我们是坐母亲单位的车去的。车子开到音河乡。母亲一眼看见商店门口卖的锅。车子已经开过去了,母亲让司机师傅调头。下车买了一口锅装进车里。我们再返回去。把锅交到女孩子手里时,那孩子居然哭了。她抱着母亲,跺着脚地哭着说:“舅奶,我再也不用这么煮饭了。”我见到母亲扶摸着她头,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直到母亲去世,我和姐姐收拾她的旧物,存储的那些留给乡下亲属的物资依旧数量惊人。我一边收拾,一边说不行就扔掉吧,毕竟现在的农村也不是先前那样贫困了。没想到姐姐一边收拾,嘴里一边唠叨着,这个xx好像能穿,我家还有倩倩的包,xx应该能用上了。我一时无语,忽然发现姐姐也老了。老成了母亲的模样。
      我记得我在村里生活的那几年,农村并没有我后来看到的那样贫穷。多年后我再回到乡下,与和我几乎同龄的年轻人探讨这件事儿。我问他们,是不是政策的事情。他们中的头想了想说,不说,是生产力的事儿。那时候的地比现在多,种都种不过来但还是产量上不去。现在虽然又是化肥,又是农药,但产量却绝对没有问题。
      我当时一愣。想想,现在的村里的年青人,已经想到这个层面上了。也难怪家家户户有拖拉机,物质生活一点问题都没有。
      回想我出生的时候,村子里没有一座寺庙或祠堂,当然也没有孔子像,也就不会有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叹息。平平常常的天气,普普通通的日子。不过,听母亲讲,在她生我的时候,屋外满是人的。其中就有与父亲年纪相当的他的表姐夫。母亲说两家相约,如果是一男一女,就要结娃娃亲。结果第一胎都是女孩儿,只好作罢。前后差不了几天。结果母亲与他表姑又同时怀上了孩子。
      表姑先生产,又是女孩儿。所以就都关注到我头上来。结果我的一声啼哭让那个男人垂头丧气地走了。如果说,我的出生真有那么点意义的话,可能就是帮父亲打败了另一个男人。
      其实说好的娃娃亲也只停留在口头上。后来听说人家的两个闺女出息得不得了。又是在北京,又是在上海。总之,比我这个“带把儿”的强出去许多。这种比较在我身上就停止了。我是个终结者。因为那之后没过两年,那位男人开拖拉机的时候翻车,人被压在底下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来。就那么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六岁那年,父亲工农兵大学毕业。当时是可以留到齐齐哈尔的。父亲为了好照顾爷爷、奶奶,毅然选择了离家不远的布特哈旗。布特哈旗原来隶属于黑龙江省。这也是父亲不能分配到阿荣旗的一个原因。于是,我进城了。
      依稀还刻搬家的那一天。父亲单位来了辆解放牌的大卡车。许多小伙伴都围着汽车转,看着这个古怪的大家伙。电影里时常演农村落后的场面时,少不了这个场景。其实,那是真实的写照。我被放在架驶楼里,看着那些送行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哭了。
      我一直无法理解六岁的我在那一刻为什么会哭。要知道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离愁和伤感。父亲去读工农兵大学的那两年,我几乎没有想过他,也好像不知道他对我有多么重要。我生活的全部就是玩。在院子里的压井旁,房子后面的山坡上,园子里的豆角架下,秋天的时候会跑到麦秆垛上睡上一大觉儿。总之,我无法安静下来。除了睡觉的时候。留下的记忆里,一次是在山坡上看见家对面的那位患了小儿麻痹的男孩子把两条看上去空荡荡的裤管放在他家的大黄狗背上晒太阳。还有一次就是一个人爬上麦秆垛,被天上万象的云迷住,不知不觉睡着了。结果就是全村人都被发动起来。爷爷、奶奶以为我被狼叨走了。至于其他记忆,实在是想不起来。大部分是乡下的表哥、表姐等帮着回忆。我听着也只能笑笑。但似乎,我打小还真与众不同。
      这么着,我们来到了布特哈旗。我们家与一个地质队员的家属共用一个厨房,但是一家一个炉灶。地质队员家属的伙食好,所以她家掀开锅的那一刻永远都是白花花的馒头,而我家却永远都是玉米面和白面混搭的窝头。母亲为了不让我们产生自卑感,总是要错开做饭的时间。想想,母亲真是挺为难的。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有段日子里人家一开锅,我就会站在厨房里。阿姨会给我一个馒头,我估计我的样子可能真的楚楚可怜。不想有一次被母亲发现了,好一顿打。那之后,一到了开饭的点,我就跑出去玩。玩的什么都忘了再回来。正好人家吃完饭了。也就是那次母亲的教诲,我养成了尽量不欠人情,不与人攀比。如果欠了人情,一定会记得报答。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总觉得自己活得很累很累。
      这段日子不到一年就结束了。还好,时间比较短。否则我真不敢保证我能否坚持不去吃人家的白面馒头。我们分到了一座平房。只有一个邻居。前后两座大园子。由于新房比较大,父亲又把爷爷、奶奶从乡下搬过来。一家六口人,只有两个人挣工资(爷爷的户口被父亲上成了城镇户口,生产队不再有工分)。奶奶还喜欢喝点小酒,身体又不好,一年总要吃两回中药的。幸好不用我去买,否则也像鲁迅笔下那样,垫着脚看着人家把药推出来。
      而如今,我回到我上学的这座城市,不禁浮想联翩。如果没有父亲的大学毕业,没有母亲的坚持,没有这两年的学习生活,没有那一纸文凭。我想,我现在与那些留在乡下的几位远房的表哥和表弟,又有什么区别。母亲家总共姐妹七人,都从乡下走出来。而她们的女子也同样走到大中型城市,都有一份相当体面的工作,即使自己经商的,也是经营得有生有色。这都与从那个村子里走出来有极大的关系。那个村子已经快人满为患了。但是却看不到几个熟悉的人,亲属们都老了。年轻的知道了大城市的好,出去打工就再不肯回来生活。
      而村人的面貌发生了巨大变化,男女生活变得极其混乱。什么道德,什么观念,在网络横行的今天,全部被击的支离破碎。每个人都在挣钱,然后享受。物质的,□□的,唯独没有精神上的。
      秋在微信里反复道歉,说自己晚上必须要参加一个宴请,关系到一项工程的投标,这对她很重要,希望我能理解,说这几日一直都在忙乎这件事儿。并且说给我定好了“菌香园”的卡台。
      秋给我发了一个位置图和卡台的号码。我看了看地点,离她家也就一公里的路程。
      我回复不用,自己一个人随便吃一口完全可以,一个人习惯了。
      秋回复,单子已经下了,正是旅游旺季,不去的话,店家是不退的。无奈之下,我只好只身前往。按图索骥找到那家店。店门口的停车位全部占满。花了近20分钟才找到一个不至于被交警贴罚单的位置。停好车,步行穿过街道,再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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