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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1/2页]

吴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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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从哪个时刻起,每当月圆前后的夜里,我都是呆呆地看着它无法入眠。前妻对我这种现象甚是不解。前妻是黑龙江人,在苏州一个私企上班。平日里共同语言不多。本人非常嫉妒她的睡眠,头沾到枕头,通常只需要数50只羊的时间就能听到她的鼾声。
      而我却总是辗转反侧。而每当月圆时分,我的失眠症就会偷偷地到来。前妻曾让我拉上窗帘睡觉。我却无法适应黑暗。我喜欢眼中有光亮。是灯火,是星光,是月,都可以。我怕我睁开眼睛时我的世界一团漆黑。这种漆黑总让我产生无比恐惧的压抑感。有时候会呼吸急促,有时候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所以,我只是拉上那层薄纱,可以看到外面朦胧的夜色以及远外高楼上的装饰灯。然而,月圆的时候,我就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它。实在是累了,就闭上眼睛稍微缓解一下,但过不了多一会儿眼睛会自觉地睁开。直到生理上实在无法抗拒困倦,才会不知不觉地睡过去。这种感觉很是折磨人。
      正如此刻,外面的红月亮高悬在空中,夜空有如独眼怪兽,俯瞰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它在眺望还是在凝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呢?也许它更像是一种召唤。我有着像鸟儿一样对月光敏感的心灵。第一次感知到月亮的召唤是小学五年级的某个夏日的夜晚。我跟爷爷睡在一个房间。酣睡的爷爷根本无法理解那晚的月亮有多么明亮。它从我那扇蓝色的窗口倾斜而下,像铺在地面上一般。我眼睁睁地看着它,像与某个奇怪的人对视。我无法闭上眼睛。生怕错过某个瞬间而没有看到即将发生的事情。然而,那月光却像有着无穷的吸引力一般。
      我轻巧巧地起身,坐在炕沿上,把腿伸到月光里沐浴。安静地看着它铺满我的脚面。接着,我穿上鞋,站在当地。我思考是不是打开门到外面去。我知道如果我正常出去,即使不心动爷爷与会心动睡在另一间屋子的父母。于是,我选择了打开窗。窗子打开后,我观察着爷爷的动静。他仍睡着。然后我爬上窗台,将身子探出去,再轻轻地跳下来。那条对我相当忠实的大黄狗像是明白我的心一样悄声跑过来,围着我转,摇着尾巴向我献殷勤。就好像知道我要去某个有趣的地方,生怕我甩下它。
      我领着我的大黄打开园子门,小心地穿过黄瓜架,走到园子的尽头。那月亮就在天空指引着我。我找到园子最矮的地方,翻了出去。我的大黄叫了两声,结果它被自己的叫声吓到了,嘤嘤地恳求我。我顺着栅栏,找到最宽的地方,我将两条栅栏尽可能地掰开一些角度。我的大黄这才钻出来。
      我们来到门前的那条小河边。我就坐在沙滩前的土坡上。我抱着双膝,看着河水上闪着一簇簇银光的浪。而远处黑黢黢的林子里,风正轻柔地穿过枝丫,抚过草地,向我们这边吹来。
      大黄老老实实地趴在我身边,仿佛也被这景色迷住。那时候我第一次想到生命这个主题。我在想:人活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自那以后,我对于生死,产生了强烈的想知道的欲望。当我无法想象死后是什么样的世界时,我时常会急得抓耳挠腮。我想我之所以会思考这个问题,一定是那晚的月亮将我招引过来。给了我满天的星光,一河的月色以及那从草尖上划过的风声。
      至于成年后的对月无眠,是否是从那时开启的模式却不得而知了。
      忽地就听到一声响。秋好像从椅子里跌落下来。
      我本能地问:“没有事吧?”
      秋含混地说:“没事儿,没事儿。”
      接着就秋从地上起来的声音。我无意去帮助她。我总感觉秋的心里也藏着什么无法释怀的秘密。秋走进了卧室,没有开灯的响声。没有关门的声音。
      不一会儿,我的手机振动。
      我打开手机,微信里有新的消息。
      “谢谢你给我盖的毛毯,好多年没有这种温暖了。”后面连着一个感动的表情。
      “你太累了,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我回复她。
      “是啊,这几天心力憔悴,幸好你来了,否则真不知道如何排遣这种感觉。”
      “但愿没有打扰你的生活。”我说。
      秋没有立即回复我。
      过了一会儿,发过来两张截屏。
      随遇而安:怎么一天没回复?
      秋:一直在忙!不好意思。
      随遇而安:我去陪陪你吧?
      秋:不方便。
      随遇而安:那个同学那么重要?
      秋:不是,感觉好累,身体极不舒服。
      随遇而安:那个来了?日期不对呀?
      秋:你不觉得恶心吗?什么都算!
      随遇而安:就是想你了。
      秋:不要老婆不在就想起我,老婆一回去就消失!
      随遇而安:这不是为了长久吗?
      随遇而安:你怎么了?回复我呀。
      随遇而安:喂!怎么回事儿?又生气了?
      再后来就是感叹号。秋拉黑了他。
      看过截图之后我回复秋:还是我影响你了。
      秋回复:不是!我还要感谢你,一直不知道怎么结束这样的关系,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我:对方很优秀吗?
      秋:哪有几个优秀的男人,都是好奇,都有征服欲,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凑个数,可以在死去之前跟别人吹嘘吹嘘。
      我一时无语。
      秋又发来信息:健辉现在是某处的处长,身居要职,再婚了,孩子是试管婴儿,妻子比他小十岁,是某中学的英语老师。后来跟他一起平步青云,已经调到市里工作。小东做建材生意,子承父业,身边围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纹了身,秃头,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那种让人生厌的男人。向斌是小学的后勤主任,跟晓楠还保持着那种关系。力刚也与霞不清不楚的。晓楠是公务员了,霞在某事业单位,也是混得不错。红毕业后去了乡镇,在某国企当秘书。红每天坐火车通勤,她丈夫是市里的普通公务员。红一开始极力想调回来。可是最近几年却不再提这件事儿。职称、职务都上来。孩子上高中后只在周末回来。听朋友说那个国企比较乱,因为是乡镇,少有人问,男领导春风得意。
      宏远呢,进了我们这儿的某个有关基建的部门。应该是娶了个好女人,一切都是女人安排的。好像考了一个监理证,他们单位成立了基建部,他成了总经理。那个单位这几年工程特别多,他又买房卖房挣差价,挣了不少钱。但是整个人变了,原来的沉默,现在变得嘻嘻哈哈,但好像都买他的帐。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秋。真的没想到,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仿佛这个世界只有我没变。我好像从家里离开的那一天起,就再没有长大过。而他们那些纯朴的面孔,一下子跃然脑海。是社会还是时间,居然把他们打磨成这个样子。抑或我们就该是这个样子,只是我们那时还年轻。
      秋说:你相信吗?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节点。那之后与之前截然不同,人生轨迹也相应地会发生改变。
      我问:那你的节点在哪儿?
      好一会儿,秋回复:也许我们的节点都在同一时间。
      我一下子愣住,不明其义,但好像又读懂了一些。
      秋说:你有没有觉得,人一旦办了一件错事,会悔恨一生?
      我说:我同意。
      秋说:那种感觉,恨不得时间能倒流,回到现场,拼命地把自己拉回来,奉劝自己不要去做那件事儿,不要让自己痛苦和悔恨。
      我:可是,时间无法倒流。
      秋:唉,太晚了,有些事也许还没到说的时候。我只想说,人还是要靠自己拼搏的,不能投机取巧。也正是因为这样想,所以后来上了本科,又读了研究生,拼命地学习,才有今天的日子。
      我:如果没有当时的错,也许不会领悟到这一点吧?
      秋:也许!幸好及时回头,在失去的不多的时候。
      秋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接着秋又说:“上午陪你逛逛街,中午评标结束,怎么也得吃顿饭,后天我们去维纳河,领你到处转转,正好我也散散心。”
      我回复:“不用那么客气吧,让你破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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